四目交互下，各自都暗暗驚訝了番。
    “哥哥？”
    “心妍？”於承啟看了眼自家妹妹轉而望向她身邊的阮勳全，修長的指節放下茶杯，他慣常地客套了句，“阮總，好巧。”
    “於總，是好巧。”阮勳全牽動了下嘴角，視線卻是在俞晏身上。
    “你們好啊。”俞晏簡單招呼了句，低眉處是二人勾住的臂彎，她本是愉悅的內心突然壓抑得難受。
    服務生領著二人入座，這位置正好就在俞晏一桌的斜對角。俞晏暗想，好在她是背對著二人，否則這頓飯就可惜了。
    菜上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全齊了。
    七菜一湯，很精致。可兩個人吃，確也偏多了。
    “還需要想加點什麼？”
    “不用了，謝謝。”
    “一直沒有你的聯係方式，所以就自己主張訂了這裏，抱歉。”
    “哦，沒有，我很喜歡粵菜。因為口味相對清淡，我從小忌辣。”俞晏接過於承啟盛滿的湯碗，很是喜歡現下的氛圍。
    如果，沒有碰到過去的倆人，今晚就完美了……
    “可以嗎？”
    於承啟搖了搖手中的手機，俞晏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當然。”俞晏微微探了身接過，在屏幕上輸入了一串數字，“對了，於大哥，我很好奇為什麼這家餐廳會取名‘妃子笑’呢？”
    “你猜猜。”
    “楊貴妃……荔枝……”環境是挺古典的，可沒覺著跟妃子笑有什麼關係。更或者，就是個附庸風雅的名字而已。
    “都不是。”
    “那是什麼？”
    “因為女老板姓楊，喜歡吃荔枝。”
    “竟是這樣？”
    “嗯，我曾經也很好奇，有一次見到了老板本人就問了。”
    俞晏低笑出聲，真有意思……
    “勳全，你需要加些什麼嗎？”
    “不用了。”
    “我們好了，就這些吧。”
    “是的，於小姐。”
    斜對角處，於心妍順著男人目光微側過臉，剛剛平複下的內心卻是怵得難受。
    不會的，不會的，勳全他隻是暫時還接受不了她的走近！
    到底，他們之間是有愛情的。
    她知道勳全還對她還有所怨，他們還需要一點時間……
    不過，那個小女人在玩什麼花樣呢？她怎麼會跟哥哥在一起吃飯……
    難道，上次在景雲集團撞麵是因為哥哥……
    不可能吧，也太扯了。
    “這次，兩隻廣告推出後反響很不錯，勳全你有什麼想法嗎？”
    “廣告創意平平，你不覺得嗎？”
    “為了提早爭占更多的市場份額，這次我們的團隊非常趕，能做到這個份上很不容易了。”於心妍抿了口花茶，凝著男人的神色裏不由地又多了抹期待。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就有朋友問她，跟阮勳全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會不會感到壓力很大。她說不會。這就是愛吧，愛他的挑剔，愛他對工作的極致用心。曾經設想過，將來她若成為了阮太太，她一定會竭盡全力扶助他的事業，哪怕他忙得沒有很多的時間陪陪她……隻要他愛著她，就夠了。
    其實她心裏明白，他愛她，就絕對不會忽略她。
    隻是沒想到，最先背叛了他們感情的人，是她。
    勳全他暫時沒法釋懷對她的恨意，她能理解的。
    ……
    一個小時後，於承啟一桌簽單走人了。
    阮勳全望了眼收拾台麵的服務生，體內蕩起股難耐的煩躁。
    於心妍敏感到男人瞬間的不在狀態，內心越發地沉了下去。
    寧神的花茶無法讓她鎮定，她的驕傲，她的自尊好像在看到他分神的一刹那全都崩潰了。於心妍柳眉揚起，冷冷地笑開了：“勳全，知道我這四年怎麼過來的麼？”
    “……聽說你在美國的業績不錯。”
    “是麼？是吧……最開始的一年，我完全是靠安眠藥和鎮定劑過的。看了三年的心理醫生，不知吃了多少Alprazolam(抗抑鬱藥)才一點點地走出來。”於心妍咬咬牙，拚命忍住了眼裏的晶瑩，“啊，我是幹得不錯，因為我想通過拚命工作忘掉你。可是我辦不到！”
    半晌的無言。
    阮勳全心頭激起波瀾，倒不是因為於心妍的話讓他感到多麼的震驚，相反，他明明一直想要“報複”，而當麵前的女人挑開這一切，他一點都輕鬆不起來，反而似有千金重的石頭壓上了心口。
    “……我們今天就到這吧。”袖中拳頭緊了緊，於心妍深深吸了口氣，提了手包起身。
    “我送你回去，心妍。”
    於心妍未再做聲，徑直出了妃子笑。阮勳全一路跟在她身後幾步，直到近了車位。
    “心妍……上車吧。”
    定定站了片刻，於心妍終是回了身。她走向阮勳全打開的車門，瑩然的雙眸在認真地對視了男人一眼後很快就低了下來。
    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駛入夜色，二人的周身籠罩下一片沉默。
    金帝領都。
    車子停穩在別墅前，阮勳全下車為她開了車門。於心妍對上男人看似淡然的目光，無言走向鐵藝門。
    金色的高跟鞋發出“吭坑”的蹬地聲，這一刻她多麼希望身後的男人能叫住她。曾經的他們，是那樣的難舍難分啊。
    “小姐，您回來了。”女傭人在大廳門口接應。
    於心妍輕應了聲，身後傳來車子剛剛發動的聲音。她回轉過視線，隻看得到鐵門外的光亮，卻看不清駕駛座上的男人。
    但她知道，至少這回勳全是看著她一路上來的。至少，她的努力沒有白費。至少，她是有希望的……
    ……
    俞晏堅持隻讓於承啟送她到地鐵終站。
    輾轉坐在公車上，忽明忽暗的街景晃過眼簾，她突然聞到了暗夜裏幽幽傳來的花香。
    回到碧翠皇庭，阮勳全還未歸來。俞晏洗了澡，比往常早上了床休息。
    問題是，她睡不著啊。
    兩個小時下來，輾轉難眠的滋味可是不好受。今晚種種細節似放電影一樣閃過腦海，躁動的情緒一波波地席卷而來。
    她這是發的什麼神經啊……
    俞晏從床上撐坐起來，一拍床頭櫃上的台燈，索性起身開了門出去喝點水。
    “你……沒睡啊？”俞晏走到樓梯口，見著阮勳全正好從樓下上來，瞬間打了個寒戰。一個小時前她是聽到了車子駛入的聲音，她早早熄燈為的就是不要正麵撞上阮勳全，可往往事情總是朝人最不想去的方向發展。
    阮勳全眯眼打量著她，今晚的事情越想他就越來氣。
    他看到那隻柔白的小手接過了於承啟的手機，他看不到她的臉，卻不止一次聽到了後頭傳來的低笑聲。還有於承啟對望她的眼神，同是男人，他怎麼會看不出那抹溫柔背後代表著什麼。
    “給我帶杯咖啡上來。”
    “加糖嗎？”
    “不需要。”
    “哦。”
    二人這一上一下地穿行過樓梯，俞晏下意識地往扶手處靠去，經過阮勳全身側時到底是沒敢正眼瞧他。
    俞晏躲閃的反應看在阮勳全眼裏幾乎就是默認了她和於承啟的特殊關係，本就不平的內心更是掀起了一輪怒潮。
    為了個於承啟，竟然跟他處得如此尷尬謹慎！
    的確，他也很詫異，自己會如此在意她和於承啟的親近，甚至是妒忌。
    俞晏在咖啡機前按下按鈕，深褐色的液體淌入了杯中。她無比排斥今晚的氣氛，卻還是耐下性子帶了咖啡上樓。
    如果她剛才說“不”，又會怎樣？
    阮勳全說話的時候人還在樓下，為什麼要支使她做呀……
    俞晏不太爽快。見主臥的門敞開著，她象征性地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