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翠皇庭。
    關上的門隔斷了室外路燈的光線，房中驟然落下的黑色也很好地掩蓋住了男人眼中露出的些許疲憊。
    人不在。
    畢業季，大家同學間難舍難分，拖延了遊玩時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阮勳全鬆了鬆頸間的領帶，走近了雅間的酒架。
    琥珀色的液體注入盛放冰塊的矮腳杯中，隨著喉結的滾動，微烈的觸感此刻刺激過他的所有感官。
    男人沉了沉眸子，半晌才放下杯上了樓。
    廊道深處傳來的光線讓黑眸湛了湛。二樓的觀景台上有光，她人原來回來了啊……
    觀景台上放置有一座貴妃椅塌，此時俞晏正坐在榻上，手裏抓著止癢花露水一個勁地朝手臂上噴。
    阮勳全走近她時，女孩穿著一身黃綠色的小碎花睡裙，庭院燈的柔光打落在她半幹的綢發上。隻是這味道——混著他身上白蘭地的氣息，實在是說不出的怪異。
    “回來了。”
    “是啊。”
    “這趟玩得開心嗎？”
    “還不錯。”俞晏抬頭望了來人一眼，又朝著腳踝處噴了兩下。
    “你在幹什麼呀？”
    “噴阿婆香水。”
    “什麼？”
    俞晏放下瓶子，瞧見阮勳全一副希望她解釋清楚的表情，竟是覺得有些好笑：“不是啦，是止癢花露水。這兩天三夜我們都住在農家樂裏，後院連著一個果菜園子，特招蚊子。你看我這手臂和腳，都要被叮得重度毀容了。”
    阮勳全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借著燈光看到她裸露的皮膚上：“是腫了好多個包包呢。”
    “好癢啊，這玩意沒清涼油好使。”俞晏忍不住撓了撓，越發覺得火辣辣地疼。
    “越抓越癢，小心蹭破皮。要不，現在陪你出去買？”
    “不用麻煩了，湊合著能用。味道是不是很嗆？”
    “還好。”
    “你喝酒啦？”
    “哦，今晚有個應酬。”阮勳全望向藍黑色的天際，今夜的月亮並不圓滿，可月色卻極好，月華清淡柔亮。
    “白蘭地？”
    “嗯。”
    俞晏抱腿坐在椅子上，微偏過頭衝身旁的阮勳全笑笑道：“樓下的花廳雅間，看到架子上有你的好多藏酒。不過你放心，我再怎麼討厭你也不會往裏邊投毒下藥的，你可以放心地繼續喝。”
    “放心吧，雖然我覺得你這毛丫頭有時候挺壞的，但估計還沒壞到這份上。”
    “欸什麼嘛，每次都是你欺負的我，我何嚐有機會壞過。”俞晏懶怠跟他瞎扯，穿上拖鞋道，“我送你個禮物好不好？”
    “當然好啊。”阮勳全收回視線，俞晏已是折身出了去。
    “給。”回來的時候，俞晏手上多了個紙盒子。俞晏幫他打開，是一個拳頭大小的葫蘆。葫蘆上雕刻了精美的花紋，最中間的圖案是一個“阮”字，整個葫蘆工藝品做成了一個汽車掛飾，“農家樂的主人還兼做這個，當時送給我們同學幾個分別留作紀念，我他的覺得手藝很棒，索性背地裏求著他多要了一個。”
    阮勳全伸手接過，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為什麼是背地裏，光明正大地要不行嗎？”
    唉呀，這人！乖乖拿下禮物就好，怎麼老跟她杠呢……“那麼多人在場，若是問我原因，我該怎麼答呀。”
    “送給男朋友，或者，老公……”阮勳全瞧著俞晏變了的臉色，心裏突然閃過一絲快感。
    “得了吧，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還無比清楚地記得阮總你當初的話，我就是倒貼你都不會要的。這反過來也是，你就是倒貼給我，我也才看不上呢。”
    “果然是刺蝟。”
    “你要是不要，不要還我。”
    “上麵刻的是我名字，我還你你要來做什麼？”
    “當然是親手扔掉了。”
    “……”阮勳全笑了起來，卻是連帶著紙盒子抱在了懷裏，“謝謝，我很喜歡。”
    “那晚安了。”
    “晚安。”
    夜風拂去內心的躁動，阮勳全看著淡去的身影，含笑的黑眸不覺染了層溫潤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