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上官蝶樂嗬嗬地往紀十影班上走，想要第一時間和他分享被女神告白的喜悅。“紀十影！我被我女神告白了！就是我們班上那位叫娟子的班花！我現在好激動，你說我該怎麼辦好啊？”上官蝶看見正在收拾的紀十影，一股腦的衝過去拽著他的手，聲音大得引來了周圍還沒離開的同學一陣觀望。紀十影原本還在想這小子怎麼這一整天都沒來找自己，他抬頭看著上官蝶，原來以某人的智商還知道去勾搭女生。不知為何，紀十影微皺眉頭，毫無波瀾的心像是被慢慢扔進無數顆小石子。當聽見上官蝶所說的話，現在內心不止波瀾湧現，都快波濤洶湧了。
    紀十影的臉色雖然和平時沒什麼差別，但上官蝶卻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看著繼續整理書包的紀十影，他開口問道，“我可是第一次被人告白，而且被告白的對象還是我女神，你不替我開心麼？”紀十影手上的動作頓了一頓，“這跟我沒關係。”合上厚重的參考書，背起書包就走。上官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惹他生氣，緊張地跟上紀十影的腳步。紀十影那雙大長腿走得飛快，上官蝶三步並作兩步才能勉強跟上。
    剛要開口叫住紀十影就看見他停下了腳步，上官蝶急切地上前拉起紀十影的手才發現他們眼前站著一個人，那人正是娟子。“我在這等你好久都不見你的人，剛剛去哪了啊？”娟子問道。
    “是娟子啊，我去隔壁班找朋友，真不好意思，你在這等我有什麼事嗎？”上官蝶再次癡笑著，忽略了紀十影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快。紀十影冰山臉依舊，隻不過眼神比往後還要凜冽一些。“也沒多久，我想說我們都住得那麼近，就一起回去吧。還是…。你今天沒空？”娟子說完還看了一眼紀十影。“抱歉啊，我是真挺想跟你一起回去，但是…”“你愛去就去，今天不複習了。”說罷，上官蝶還來不及反應，紀十影就走了。
    “那…我們走吧。”娟子抓起上官蝶的手，眨巴眨巴著那雙大眼睛，往前拉著他。上官蝶看著紀十影消失在長廊的背影，心頭揪緊。想要去追問紀十影為何不開心但看見娟子漸漸塌下來的笑臉他又不忍拒絕邀約，就這樣僵持了數秒，無奈之下隻好跟著娟子走了。一路上，娟子歡快的聊著校園趣事和八卦，但上官蝶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紀十影清冷的俊臉和那不屑的雙眼。看他拉聳著一張俏臉，娟子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肩頭，“你想什麼呢那麼入神？”
    上官蝶嘴上說著沒事，可他臉上的表情卻又不是那麼回事。“那…。今天我跟你提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娟子語氣拘謹得很，深怕上官蝶下一刻就給出讓她心碎的答案。上官蝶低頭躲過娟子那探尋的眼神，會被告白這事他想都沒想過，一時半刻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想著想著也就到了娟子家，內心糾結良久，上官蝶在娟子滿懷期待的眼神下說到，“那個，今天的事能以後再聊麼？”娟子明顯失望的表情讓他感覺自己像個壞人。目送娟子安全進了家門，上官蝶才轉身離開。上官蝶依舊低著頭，這是他慣性的走路方式，在每一次邁開腳步時，都會忍不住的踢開腳前的碎石子。
    難得有人會喜歡上他，對他來說那就是天大的一件好事，要是以前的他可是二話不說就會立刻點頭答應的，可現在內心卻感覺堵得慌。他對娟子是頗有好感，卻也好像少了一些什麼。踢著路上的石子，上官蝶無法就這樣忽略那個任何時候都能輕易占據自己內心與思緒的人。
    他多想現在就往紀十影家裏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又害怕紀十影用那副冷峻的麵孔來麵對自己。雖然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可這回真的明顯不一樣。今天紀十影的態度就比之前差得遠，之前是冷漠麵癱，今天在紀十影身上怎麼就感覺到了對他的厭惡感。紀十影讓他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又回到了以前那般陌生，甚至比之前更糟。
    他不想被紀十影討厭。
    非常不想。
    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一億個不想。
    心裏百般的糾結，可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完全不受大腦控製，雙腳自動的往紀十影家裏的方向走。站在那破舊的小門外，上官蝶隻敢哀怨的往家裏麵看，想進去可又害怕被紀十影趕走。當上官蝶猶豫不決，舉足不前時，就見奶奶捧著小盆栽走出內門。抬頭看見站在門外的上官蝶還露出慈祥的笑容，“小夥子快進來坐啊，別站在外邊，天涼了小心著涼啊！”奶奶這麼一喊，屋內的紀十影聽得一清二楚。自打他從學校回家後就一直待在房裏沒出來過，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就是止不住地生氣。他不喜歡上官蝶嘴上一直提著別人的名字還笑得那麼燦爛，沒為什麼，就是看不順眼。
    心煩地歎了一口氣，昂頭擼過因為汗水而貼著額頭的發絲，試著驅趕內心的浮躁感，心想自己好像並沒有什麼資格幹涉別人家的事，眼神黯沉下來後嚐試著恢複以往的平靜。這時的上官蝶正站在紀十影房間門口鬼祟地偷瞄著紀十影。紀十影轉頭看向上官蝶，“來了就趕緊坐下，複習時間照常。”
    “你不生我的氣了？”上官蝶在聽到紀十影的話後屁顛地跑到他身旁。紀十影抬頭看著他，“我沒生你的氣。”紀十影對於自己的這個答複加重肯定，隨手挑了幾本參考書往靠上官蝶旁邊的桌上一放，“坐下。”上官蝶迅速拉了把椅子坐下，“那你今天幹嘛跑那麼快，還不理我，你到底怎麼了？”他總覺得紀十影就是在生他的氣啊。“我不舒服，早點回來休息。”那麼蹩腳的理由紀十影說得倒是臉不紅氣不喘，可惜以上官蝶的智商根本聽不出任何端倪。
    “你哪裏不舒服了？幹嘛不早說啊？現在感覺怎麼樣？”上官蝶急切地用手撫上紀十影額頭，被紀十影用手背擋住了動作。“沒事，你快做，這些題我之前都給你講過了，做完了趕緊走。”紀十影現在腦袋正慌，或多或少還沉浸在剛才的思緒裏沒恢複過來。他需要睡個覺好好整理思緒，睡個覺就沒事了，紀十影心想。
    “我還沒答應娟子。”手上翻著本子，眼神卻一直盯著紀十影看，像是在等著紀十影的回複。“為什麼？”紀十影看似敷衍隨意地問，實則心裏冒出了無數個問號，他以為上官蝶已經答應了對方的告白。“我也不確定自己喜不喜歡她，我想我是喜歡的，但是又好像少了點什麼。”上官蝶癟嘴，手上的本子從第一頁直到最後一頁來回翻了無數次，也沒寫上一筆。“你確定了你的喜歡是愛情之間的喜歡而不是友情之間的喜歡？”被紀十影這麼一問，上官蝶張開了口卻發不出任何回應。是男女之間愛情的喜歡吧？應該是吧？“…是…是愛情的…”答案說出了口卻依舊帶著強烈的不確定。
    “盡早想清楚，免得讓人心中的希望越大，又以莫大的失望收場。”紀十影這句話似建議又似控訴，決定先洗個澡退去自己身上的浮躁。上官蝶手上翻著本子的動作停頓，抿了抿嘴。
    昂頭讓淋浴的水珠拍打在自己的臉上，對於當下他向上官蝶提出的那個問題，不僅僅是問上官蝶，也是在問自己。是友情？亦或是愛情？愛…。情？可能嗎？雙手搓著細碎的短發，洗淨頭上的洗發水，紀十影張開迷蒙的雙眼。
    在同一個時間點，同一個房間，各懷心思的兩人，一個依舊深陷在困惑裏，而另一個，逐漸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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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訓導主任辦公室外，一群灰頭土臉的少年正排排站著，隻是這站姿一個比一個怪異，一個比一個奇葩。頂著屁股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感，慕下一臉蒼白但卻強裝沒事，額頭上薄薄的汗水出賣了他極力想要維護的尊嚴。不行了…。再這樣站下去他必死無疑啊…渾身顫抖的他放眼望去，旁邊那幾個混混也沒多暢快。
    看著一個個咧著嘴彎著腰，臉部表情扭曲得爸媽都不認得，此起彼伏的哀嚎聲從未間斷過。哼…在外頭群毆的時候咋不見他們叫叫嚷嚷的。相反的，他左邊這位爺倒是悠哉悠哉的晃著小腳，就像剛才沒被懲罰似的。隻是…。他這眼神是怎麼回事？別擺出一副很擔心我的樣子好不，我也是堂堂男子漢啊！我的尊嚴啊！慕下內心嘶吼著。
    王喧被打這麼幾下倒也沒什麼，自小頑皮都是被老爸這麼打著長大的。他倒是有點擔心身旁這個小夥子，身板不算小，卻長得挺瘦弱。王喧就這麼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慕下，嗯，跟小妞似的，打不得。…。怎麼總感覺在哪兒見過呢？王喧琢磨著還是開口了。“我們見過麼？”突如其來的疑問讓慕下抖了抖身子。“沒有！”慕下這般迅速的回答讓王喧皺起眉頭。“我們見過吧？”一定見過，隻是在哪兒見的他已經不記得了，怎麼見的也忘了，但是一定見過沒錯。看著慕下額頭明顯暴增的汗珠，王喧微微眯起雙眼。
    “真的沒有！”
    可惡，要是被他想起了還得了啊，他的尊嚴還要不要啦！如果讓他想起他之前穿的那身女裝，他就真的要被冠上小妞這個名號了。不行，堅決不能讓他記起來。“或許是在校內某個角落，又或者在學校外邊小區的某個超市遇到過吧…。嗬嗬…嗬”慕下故意避開之前發生毆鬥事件的住家區，試圖讓王喧認為他們隻是純屬於校友間的麵熟，擾亂他的記憶。
    不對。不可能。王喧看著眼前的這位同學，“你確定？”
    “啊…是啊是啊哈哈哈”看著眼前打哈哈的某人，王喧沒有追問下去。他對慕下的說詞保有著遲疑。一，他敢保證，他從來沒在校園內對其他人的樣貌有過不一樣的印象，是不是在學校見過的一眼就能認出。二，別說超市，他連家裏的廚房都鮮少進出，怎麼可能在超市見過。見王喧沒有再抓著這事不放，慕下鬆了一口氣。當放下警戒後，身體也跟著軟趴下來。這是還要站多久啊，主任饒命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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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從紀十影家打道回府後，上官蝶就一直把自己蒙在被子裏。紀十影是真的討厭他了。雙眼毫無焦距的放空著，上官蝶不自覺的想哭。心裏酸酸的，就像有什麼東西在心裏想釋放卻出不來，還在不斷的一直往裏鑽。幹澀的眼眶泛紅，卻也不至於流淚。就這樣，上官蝶窩在被子裏一窩就是兩三個小時。
    翻身下床，上官蝶坐在書桌子前，提筆在一張白紙上寫到：
    娟子，
    我想，我也是喜歡你的。但，這好像僅僅隻能是友誼的喜歡。你很漂亮，成績也很好，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女神。我也曾幻想過無數遍有一天能和自己心儀的女神在一起，但當這一刻真的到來時，我顯然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開心，反而越加煩惱。在我心裏，始終有一個人占據著最重要的位置，當我必須麵臨選擇的時候，我才發現，那個人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重要，我甚至比在乎我自己更在乎對方，要是有那個人在的選擇題裏麵，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對方。我並不是因為選擇了對方而拒絕你，我隻是好像逐漸認清了喜歡這個詞在友誼與愛情裏的區別。我不想讓我在乎的人對我失望，我希望對方和我相處的時候是開心的，舒服的，也是幸福的。雖然我到現在還是沒能理清對對方的這種在乎到底算什麼，但至少目前為止，我不想讓對方失望，生氣，甚至於討厭這麼迷糊的我。我不想讓我在乎的人討厭我，當然，也包括你。謝謝你，我想我們友情裏的喜歡，更能安穩又幸福的走下去。
    上官蝶
    折好信封，上官蝶拖著沉重的腦袋和步伐倒向床上，想著某人的身影，雙眼緩緩閉合，慢慢地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