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霓裳半披著一襲白綢裏衣，慵懶的倚在桌邊，裸露在外的蒼白皮膚，被這濃重夜幕襯的煞是打眼。段霓裳透過窗子望著外麵的月亮發愣，又想起來昨日宋錦榮同自己說過的話，段霓裳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青紫痕跡，笑的慘淡，再高潔的蓮花，不也紮根於腐爛的汙泥嗎？再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荷莖不也浸透了濁穢嗎？什麼隻可遠觀不可褻瀆的端莊清逸，不過是一副裝出來安慰自己的皮囊罷了。
    程鈺歪在床上，重雲錦鍛被隨意的搭在腰間，露出精壯的上身，目光凝視桌邊的人兒，披上一層聖潔的月光，越發襯的他清冷，謫仙人似的，仿佛就要踩著那月光回了那仙宮。想到自己放下一堆事務，日夜兼程的從南方趕回京都，還來不及洗去一身塵土，便來了這玉梨園見他，卻沒見著他的麵容露出哪怕一絲的喜樂，自己那心心念念的人隻是詫異了片刻，便擺出一副清冷，”回來了。”程鈺揉揉眉心想想便覺得心塞，翻身下床，赤著腳抱了那人回床，又用被子嚴嚴實實把他包了個粽子樣，緊緊的摟在懷裏捂著，一雙大手揉著他的手肘，語氣裏透著滿滿的憐惜，“疼痛可舒緩些了？你又何苦這般作踐自己，你不知道你自己有這點病根兒，受不得涼嗎？”鈺看著他緊皺的眉心，微微有些心痛，重重的歎了口氣，“阿三，我們自小到大的情誼，何時變成了這般針鋒相對的模樣？”“情誼？”段霓裳冷笑，“一介男寵怎敢與程老爺有情誼？”“阿三！我何時把你當做男寵了！？”段霓裳翻身壓在段霓裳身上，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咬牙切齒的問他，“當年我給你把聘禮都送來了，要風光娶你回去做夫人，卻被你一口回了，這些年來我又何時碰過除你之外的人，如今你竟這般看待我待你的癡心？！”程鈺最厭他這般冷嘲熱諷的模樣，更聽不的他如此輕踐自己，手上不覺加重了力道，段霓裳卻是氣極反笑，“癡情？你明知道我不喜歡男人！”程鈺的臉色極難看，“阿三，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從沒這般對過我，果然是那個人嗎？”“那個人？”段霓裳冷哼，“我還說日理萬機的程老爺，怎的這般快就從南方回來了，您還真是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啊！”“阿三！”“沒錯！為的就是他，“段霓裳倒不是喜歡他，隻是受了他那一句清逸，段霓裳便再也受不了自己委身人下，諂媚承歡以換的那安逸日子，隻想洗淨了自己的一身汙穢，”您不是問過我，想不想要一世的錦衣玉食，富貴榮華？霓裳在這兒就回了您，要是非得委身於您才可得，那霓裳不稀罕！”“段霓裳！”程鈺狠狠的抬了手，卻始終舍不得落到那張笑的惡毒，卻又讓他心疼的臉上，最重是狠狠的砸到了枕邊，攬過衣服便怒氣衝天的衝出門去。
    段霓裳聽的那一聲摔門巨響，才鬆了警戒，在被子下縮成一團，四肢百骸疼的臉色發白，自幼時被師傅在臘月扔進河裏，便再不可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