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從前嗎？我們第一次在荒原上相遇，我記得你的那雙眼睛，南宮清。”
    “是麼。你倒是教人印象深刻。”南宮清懶然笑道。
    “那當然了，我可是找了你很久，你可算騙了我好多年。”
    “我騙你了嗎？”南宮清默然笑了笑，閉上雙目：“我沒有想過你真的會來天界找我。”
    “我也沒有想到，那一次你會騙我。”
    “那一次？把你封印在地牢裏的那一次？”
    “是更早更早之前的一次，騙得我，滿盤皆輸。”
    南宮清微微皺了皺眉，略帶蹊蹺，凝視著那雙紅色的眼眸。
    “睡吧。我帶你回我的故鄉，我答應過你的。”厲九霄平靜道，銀色的長發垂落在馬車間，他攬住南宮清，後者眯了眯眼。
    那隻龐大的黑蛇嘶嘶吐著信子，慢慢靠近厲九霄的手，厲九霄撫摸著它，蛇的肉身千年前就蕩然無存，然而它的精魂忠於主人，一直留在身邊。
    南宮清低下頭，那隻蛇湊近端詳著南宮清，嘶嘶出聲，厲九霄寵溺笑了笑，他看向南宮清，然而南宮清隻是微微皺眉瞥了他一眼，有點古怪。
    他看不見這條大蛇，一直以來都看不見。厲九霄險些忘了這一點，他低沉歎了口氣，卻想起千年前那個從桂樹攀下人間的少年。
    「好棒好棒！好威武的大蛇！好大啊！我都在天界沒見過！好可愛哎！」
    少年興奮緊緊抱住那條大蛇，像是撿到了寶貝，蛇一頭把少年撞倒在地上，在草地上滾來滾去玩鬧，少年飛撲爬起來，蛇跟在後麵嘶嘶的遊著，歡快搖著尾巴尖。
    厲九霄端詳著那條黑蛇，大蛇略帶寂寞盤成一團，下頜擱在他腿上。他很少看見這條蛇跟其他人親近，其他人也根本看不到它，直到那個小子……
    那個小子！？他突然一激靈，一股寒氣從脊背滲透到了心裏。
    他剛解開封印，目空一切，竟沒有細細回想，他隻記得那個凡人小子被大蛇帶下地下室的時候，被蛇輕撞時伸手攏著蛇的樣子，大蛇嘶嘶跟著，尾巴尖愉悅輕輕晃著。
    「你知道嗎，這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名字，有生命，有靈魂。我能看見……」
    他竟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性！隻因為那個小子太青澀太莽撞，根本不像他記憶裏的那個人！？
    「九黎族的大哥，告訴我你的真名好不好？告訴我嘛！別老是把我當孩子！」
    「——哈哈哈哈，沒有人發現它，沒有人看見它，隻有他可以！他解開了我的封印！！！」
    輪回竟會如此凶邪，如此可怕？宮闕中的三百年，第一次發現自己的人是他，第一次為自己解開封印的人是他，就如同千年之前，那個年輕的身軀擋在他麵前，雲淡風輕瞞過一切，獨自擋下一場死劫。
    若真是如此，真是如此……他這世難道還是負了他！？千年前他把對方獨自一人拋在戰場上，現在又把對方獨自一人丟在凶險難測的天界！？
    “快回去！給我轉頭！”厲九霄暴喝道，五條巨大幻化出的遊龍長吼出聲，在半空中震蕩扭轉，車輿劇烈震抖，他血色瞳孔緩緩收緊。
    但願不要太晚了，不要太晚了！讓人憎惡的天道輪回，這一次又要將他玩弄於掌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