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嚴寒漸漸料峭起來，南宮卓大部分日子都凍得想稱病不上朝，然而呼延弘總會把他從被窩裏拎起來，每次上朝都凍得他打好幾個寒顫。
    關於之前在水鏡裏見到過厲九霄的事情，他對誰也沒有提過，這成了一個藏在他心裏深處的黑暗的隱痛。他隻知道呼延弘與厲九霄或許是有血脈關係，然而呼延弘目前卻絕對不是目空無人的厲九霄的對手。
    他不想把這事告訴大將軍，他再也不想看到呼延弘滿身鮮血的模樣，他永遠記得在沼澤地裏的那夜，他守在呼延弘身邊，心凍成了冰塊，絕望想象著西蒼的未來將會如何。
    呼延弘這樣的猛將，是西蒼國不可或缺的存在，西蒼國可以有很多他這樣平淡治政的皇帝，然而真正能策馬號令千裏，震絕西蒼國的男人，隻有護國大將軍。所以，呼延弘的命對於西蒼國來說，比他珍貴多了。
    他日日都做著同一個惡夢，厲九霄在夢裏對他狂笑，眼中倒映著血漫山河，焚盡萬世的火焰。
    他每次在大殿批改奏折時都會錯覺對方可怖的身影會突然出現在大殿的陰影裏，或者會突然出現在他寢宮的羅帳裏，這個男人讓他真真正正的恐懼，他曾經忌憚過很多權勢滔天的人，然而厲九霄的強大卻超出他認知的範疇，他永遠不知道對方能做到什麼程度。
    “小卓卓，你很害怕嗎？”那隻小胖鳥經常停在他的肩膀上安慰他：“皇宮裏這麼多士兵，他們會保護你的呀。”
    然而南宮卓知道，數以千計的鐵騎禦林軍恐怕也是流沙築成的長城，根本無法抵禦那個男人。他好像漸漸懂了，為什麼南宮清要把厲九霄封印在西蒼國深處。
    時間這樣推移半月，南宮卓也認真批閱了半月的奏折，他開始漸漸忘記了厲九霄的威脅，等到梅花開的時候，他按捺不住想去京城裏遊逛，去花街喝幾杯酒，便央求呼延弘讓他出一趟宮。
    呼延弘看他近日很勤奮，考慮一下便同意了，派了一隊騎都尉護送他出宮遊玩。
    夜裏絢麗燈籠在街道上交雜閃爍，南宮卓下了馬車，小柳跟在他身邊，兩人都好久沒出宮玩過，都到處亂看，覺得好玩好逛，四處吃喝，玩得不亦樂乎。
    當南宮卓玩得有些累了的時候，他剛想差人去附近街道找找喝酒的酒肆青樓，卻一眼看見遠處的街道間聳立著一方朱紅的城郭，巨大燈籠懸掛在樓閣四角。
    “雲煙樓？”他凝視著那樓閣上的招牌，納悶道。
    “看起來是個很華麗的地方哪。”小柳興奮道：“我們去那裏看看吧？”
    “我替陛下先去安排。”一個騎都尉前身行了一禮，低聲道，帶著幾個手下去了。
    當南宮卓乘在馬車內，車轅滾過巨大的朱紅拱橋時，他不禁為那棟樓的美豔壯麗而驚歎不已。
    那是一座幾乎像是浮空在繁華煙火中的巨大樓閣，亭台翹簷鋪陳著華麗琉璃瓦，閃爍著迷離光暈，半人高的彩色燈籠穿鑿在夜空中浮動，無數鮮麗美豔的女子在樓閣間陪伴著達官貴人進出談笑，樂舞之聲繚繞不絕。
    “原來西蒼還有這麼漂亮的房子。”南宮卓讚歎道：“看來真要多出來見識見識。”
    “我先前也沒見過呢。”小柳笑道：“興許是最近新開的。咱們快去瞧瞧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