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鳳雛初起 四十一、毒蛇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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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新近登基,應大辦祭禮,祭神謝天,以安西蒼社稷。差不多也到了甄選秀女之時,下官已經選好秀女名單,請聖上過目。”
南宮卓安坐在龍榻上,斜撐著下頜聽著殿下百官喧囂,毫無所謂的點頭或者搖頭,這龍榻真高,可以俯瞰別人,可是官員嘮叨的都是些無關的廢話,秀女倒是也好,多幾個美人,他是不是能享受享受?
“一派胡言!陛下,請聽下臣一言!近日南方諸城水災頻發,瘟疫肆虐,民不聊生!還請陛下開放糧倉,賑濟災民,請陛下心係天下啊!”一個老邁的聲音突然發聲,南宮卓定睛一看,一個老文官躬身對他深深行禮,語調懇切。
“真的嗎?水災很嚴重?那確實是得……”南宮卓一聽就詫異了,連忙點頭道。
“荒謬。如今聖上剛剛即位,四方諸國環伺,正是以兵武安邦之時,以絕四方諸國侵掠之心!南方諸城一事暫且退後,此事大耗糧草,若糧草存量不夠支撐軍隊所需,軍中嘩變,到時江山顛覆,大人您可付得起責任?”
台下一方冷冽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呼延弘正立武官前列,傲然發聲。
“荒唐!如今南方民眾死傷過萬,你卻還擔心什麼軍糧不足!?西蒼國大軍素來效命皇室,統帥大軍正是護國將軍的責任,但若將民眾疾苦置於不顧,還稱得上是我西蒼仁君治國之道嗎?!”
“哦?也就是說,巡撫大人對如今陛下治國的方略心有不滿了?”呼延弘冷哼道。
“切勿斷章取義!”那白發蒼蒼的老文官顫抖,重重對南宮卓彎腰:“我對西蒼的忠誠天地可鑒!陛下請明察,若是不救濟南方諸城,陛下民望恐怕受挫啊!”
“趙大人,您身為南方巡撫,自然要安撫民心,讓人民忠君重道,若是這小小的水災都能讓民眾對陛下不滿,那要你這南方巡撫何用?!”呼延弘咄咄逼人,嗤笑出聲。
那老人氣得全身發抖,連連道:“一派胡言!安撫民心是我的職責不假,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人民連肚子都填不飽,西蒼皇室又何談愛民如子,如何讓民眾尊奉!?”
“大將軍,確實如此,我覺得該……”南宮卓見呼延弘戾氣跋扈,心中不由得也有些疙瘩,連忙開口想為那老人說說話。
“陛下如今治國經驗尚淺,還是多多思慮再開口。”呼延弘毫不客氣堵住他的話,漠然環顧四周道:“可還有人有事啟奏?”
台下一片喧嘩,卻無人出言,那老人無助環顧四周,怒道:“西蒼的文武百官,良心都被狗吞了不成!?君王賑濟災民,本就是天道注定,你們都軟了骨頭,不敢出來為天下人民說話不成!?陛下!”他轉向南宮卓,重重頓首跪拜道:“求陛下明察!南方的災民真的日日祈禱陛下施恩啊!”
“此事不必再提,趙大人也是年紀大了,南方巡撫一職恐怕無法勝任,陛下定會樂於讓趙大人卸任告老還鄉,頤養天年,如此豈不更好?”呼延弘冷冷一笑,麵朝南宮卓道。
這是在他麵前赤裸裸剝去官職,讓官員卸任!饒是南宮卓也覺得被當頭重擊了一下,他全身因為惱怒而微微顫抖,他看著那個滿臉憤怒的老巡撫,又看向忌憚大將軍威嚴不敢開口的文武百官,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大將軍且慢,我知道趙大人一心忠君為國,南方諸城之事,我……朕會認真考慮,請趙大人安心,如果諸位愛卿沒有什麼別的事情,那就退朝。”
南宮卓憋出了一股急智來,連忙舌頭不帶彎的說出一堆場麵話,不露痕跡保下了那老巡撫的官位,看著老巡撫臉色稍緩,他對那個老人投去一方讚許眼神,努力笑了笑。呼延弘鋒利如刀的眼神紮著他,他隻得假裝看不到。
保住了老人的官位,然而南宮卓接下來就難過了,窩在玄鐵殿裏好好想了幾通怎麼應對呼延弘的惱怒,知道忤逆了大將軍肯定不好受,想來想去隻得把心一橫。
“拿點辣椒來。”他囑咐小柳道。小柳莫名其妙,連忙關切道:“陛下,您要辣椒做什麼呢?”
“別管,你快去快去。”他的腦子在自保的時候轉得特別快,到了午飯時間,那些太監一個個端來午膳,他把辣椒掰碎了在手心裏擦了擦,然後鎮定吃飯,等大將軍回來。
呼延弘果然在午膳的時候回來,臉色陰沉,他看見大將軍殺氣騰騰帶著兩排鐵甲侍衛跨進門,連忙用手心擦了兩下眼睛,頓時辣得滿臉是淚,還不等呼延弘開口,塞了口米飯眼淚就下來了。
“你憑什麼在文武百官麵前拂我麵子啊!”他惡人先告狀,一拍桌子對呼延弘嚷嚷:“我都沒臉了!”
呼延弘微微一怔,看他眼淚流了滿臉,皺眉道:“今日你可算是大膽,皇廷之事,我早就說過你無須置喙……”
“我是皇上啊!你就在百官麵前打斷我的話,我麵子往哪裏擱!”南宮卓怒得站起來,努力抽鼻子營造哭得抽搭抽搭的氛圍:“我要被你氣死了!在我登基第一天就在我麵前罷免官員,你一點都不在乎我!!!你說你是不是不在乎我!!!”
身後的小柳被他神一樣的演技嚇蒙了,張口結舌半句話都說不出。
身後鐵甲侍衛麵麵相覷,呼延弘隻得皺眉將南宮卓抱住:“我本意並不想拂你顏麵,隻是那老巡撫大半廢話,不必多聽,這次不同你計較,再有下次……”他捏起南宮卓的下頜,露出一個饒有深意的冰冷笑意。
你說的話張狂畢露,才大半真真是廢話,小爺可不傻。南宮卓在心裏不屑,眼睛卻被辣得眼淚縱橫,看起來哭得很淒慘,眼淚止不住,呼延弘隻得把他抱在懷裏用袖口給他擦眼淚。
“真這麼天大的委屈?”呼延弘看他大半刻還在抽鼻子流眼淚,不由得搖頭嗤笑:“平常好好的逞強,一上朝就不成了?”
“就是你不好!”南宮卓連忙得了便宜賣乖,抱著呼延弘把眼淚蹭對方一頸窩,他知道自己表現得越單純無知越好,呼延弘雖是定國將軍也是他的眷侶,他要是把這事化小,在眷侶麵前假裝鬧個脾氣也就能算了。
“行行,我不好。”呼延弘用軟巾給他擦臉,皺眉第一次看他哭得無可收拾,揮揮手讓那些侍衛都下去了:“我要去巡視兵營,晚些再來陪你。”
“那你……反正早點回來。”戲要演就要全套,南宮卓含著眼淚,心裏想的卻是,我操這辣椒真他媽辣,小爺眼珠子都要辣出來了。等到大將軍一走,他慌忙跑到房間臉盆邊搓了好幾把臉,還是辣得不行,小柳趕忙給他擰了濕巾擦。這種伎倆雖然有用,可是一回兩回就好,再多大將軍恐怕不買賬了,他也知道。
那天直到半夜他都沒有沒有見呼延弘回來,他半夜睡不著,出了臥房,卻看見寂靜無人的玄鐵殿大殿上方的尊座盤坐著一個人影,遠遠看去,呼延弘披散著頭發鐵甲半解,正坐著獨自飲酒。
怪了,三更半夜喝什麼酒?南宮卓覺得奇怪,剛想大叫嚇丫一跳,卻猛然聽見淒慘的嘶嘶聲從呼延弘身邊傳來,他正眼一看,一條綠色的竹葉青正被呼延弘捏在手裏,幹淨利落一扯一割,腥熱蛇血注滿酒杯。
南宮卓捂住雙唇,不可置信隱蔽在垂簾後,他看見呼延弘將那杯溫熱的蛇血一飲而盡,抽搐的竹葉青甩在地上扭成垂死一團,鮮紅蛇血從呼延弘的唇角流下,仿佛鬼魅般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