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鳳雛初起 一、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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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傳創世之初,盤古的身軀拔地而起,用身軀支撐起了天空和大地,五位創世神靈打破混沌,大海滾滾波濤流淌,滄海橫垣世界,將世界一分為二。
滄海之南,有一小國名西蒼,國中之人善於跨海貿易,給西蒼國帶來了無窮無盡的財富。然而財富卻惹來了周邊諸國的環伺,四方強國結盟,妄想吞沒西蒼,從而挑起了一場血腥的紛爭。
百年前,護國大將軍陸鐵羽率領著被後世稱為穿雲騎的八萬騎弩軍雄震王都,擊垮了最後一個膽敢進犯西蒼的大國,從此之後,文雅如玉的西蒼成為雄踞南海之東的霸主,把持著南海海口出海關隘,貿易通行海外,通達世界八方。
那場殃及周圍四個大國的戰爭,在史書中被稱為四國之殤,在那場血腥紛爭的大戰後,百年過去,舊皇駕崩,新皇登基,從此西蒼國進入了泰和安平的時期。
數十年間,王都從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雪。在那一天,一個少年初次踏入西蒼絢爛的宮廷,後世的史官剛好將這一日記作豐瑞之日,在史官們的眼裏,大雪預示著來年的豐饒。
朱紅的王城行廊鋪滿了大雪,灑掃的宮女披著紅色的大麾,像是雪地裏落著的一團火,努力想為文武百官們清出上朝的道路。
“這裏就是皇宮,這裏就是皇宮,好得很。”
南宮卓信手撩開厚重帳簾,烏黑雙目往外瞄了瞄,被一派銀裝素裹的雪景迷了眼界,定神看個不停。
光曆十八年,正是南宮卓十六歲生日剛過的那年,身居大內深宮中的當今聖上突然得了重疾,便召幾位遠居在王都之外的皇子公主們回到大內皇宮中,受命陪伴君駕。
在十六歲之前,南宮卓從來沒有踏進過皇宮半步,他的生母出身僅僅是一名樂妓,因為一曲絢麗的驚蟬飛天舞,便在九五之尊麵前得了個玉蟬夫人的封號,從此食皇室俸祿,南宮卓一出生便被送出宮外,遠遠在鄉下被撫養長大,平生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
在南宮卓三歲那年,一場風寒在嚴冬奪走了母親,他隻記得母親在白帛上咳出來的鮮血,絢爛如盛開紅梅,母親的手指涼如柔荑,修白如玉。
如今他身邊的親人隻剩下養他長大的乳母和一個老管家,在他十五歲那年,老管家關山為他按慣例辦了成人禮,為他納了兩房妾室,一房是平順的官家女兒,另一房是知書達理,精通文墨的男妾,便是他身邊的盤葉。
馬車停了,南宮卓一裹銀狐長裘躍下車去,又伸手牽盤葉下車。麵前朱紅的宮闕猶如群山一般起伏延展開去,望不到邊際,他看得心醉,伸手去接飄舞漫天的雪花。
“玉蟬。”
略帶詫異的低沉聲音忽然從後傳來,一個披著赤錦大麾的男人負手佇立在大殿數層台階之上,官袍外是森黑的鎖甲,紅鈴金牌墜腰,身後跟隨著兩隊披著黑甲的禦林軍。
“重安王殿下,恕咱家冒昧,此為玉蟬夫人之子,陛下的末子,名卓,今年十六,今日順應陛下旨意,帶其入宮。”身邊伴著的幾個太監中,一個機靈點的老太監趕忙領著眾位奴仆深行一禮,匍匐在地上拜告道。
“甚好,與其母頗為相似,形貌妍麗。”
南宮卓在心裏低哼了半聲,這半誇不誇陰陽怪氣的,一聽就知道是皇宮中人慣有的調調。
“殿下,這風雪大了,七王子年輕,怕會受了風寒,還請讓奴才引王子回宮內住下,避避寒氣。”那老太監又深深行了一禮,在冰涼蓋雪的石階上叩首道。
南宮卓心裏動了動,他看著那年過半百的太監伏在雪地裏,麵前那壯年的男人卻傲然不語,他知道這是宮中規矩,但無故讓這般老邁的下人跪在冰雪裏,讓他也總是於心不忍。
“身為男子,受這點風雪便得了風寒,如何堪當擔負國家重任?身為皇室血脈,可謂給陛下蒙羞。”
低沉嗓音像刀般刺,南宮卓心中一怒,抬目便譏誚笑了笑:“我從宮外來一路風雪,卻不知宮裏的風雪更勝宮外寒,有人錦袍貂裘,卻讓他人跪在雪裏聽些無關緊要的廢話,若是大內官員皆是如此驕橫,這才真正讓父王蒙羞。”
“真是伶牙俐齒。”那男人顯然一怔,眼神瞬間如利刃般鋒利,南宮卓看見那麵前跪著的老太監一抖:“既如此,臣在此派禁軍護送皇子回宮,不敢誤了皇子休息的時辰。”
裝模作樣的賤人。南宮卓忍不住在心裏罵了半句,看著幾個禦林軍冰著臉朝自己身邊裹來,不太客氣的對那個人翻了個白眼,大搖大擺的走了。
“那人眼神甚是嚇人,被皇子譏諷半句之後,那臉色都綠了。”
半刻後,宮殿內的一方暖室間壁火旺盛,盤葉伸手給南宮卓捏了捏肩膀,看著對方皺著眉頭活動肩胛。
“我不管那麼多,反正也就是在宮裏住段日子,等父王駕崩,我再回老家去,分塊土地,踏踏實實過日子。”
南宮卓枕在盤葉的膝上,滿不在意道,他也知道自己的地位低弱,但這個大殿年久失修,漏風到要幾個太監用屏風去擋,確實還不如呆在原本的府邸裏舒服。
“宣福殿掌事接駕,太子殿下到!”
南宮卓趕忙撈一把蓬亂散開的黑發,捋捋長袍坐直了,一抬眼視線剛好和那個踏進門的男人撞在一處,兩人都有些尷尬。
“七弟,初次見麵!”那男人一身精煉鐵甲,不像皇室子嗣,倒更像個意氣風發的精悍武將。南宮卓這才想起,之前聽宮裏太監說過,大皇子南宮霄好武善戰,初陣大捷,從此連戰連勝,位封太子,傳說箭法神準,有“裂鐵穿雲”的名號。
“你今年該是十六了吧,名卓,是麼?你喚我皇兄,我喚你小卓可好?”
他看著那男人眼光熱切,倒不像是虛假的熱絡,又尊位太子,便笑了笑,頷首行禮道:“見過皇兄,我今年確是十六了,名卓,皇兄隨心意喚我便可。”
“好!小卓,這處宮闕年久失修,不如與為兄搬到尊陽殿居住,那處也舒服許多。”
南宮卓嚇了一跳,這一來就開口要自己搬地方,也太熱情了些,他尚且不懂宮中之事,隻得謹慎道:“弟弟在這裏住得挺好,剛剛安頓下來……是有些疲乏,暫時是不想再動彈了,還請皇兄見諒。”
“那……也罷,也罷,是為兄欠考慮了。”南宮霄一怔,片刻卻不太在意對他點了點頭:“那請皇弟在宮中歇下,為兄讓奴才送了些新的錦被,望皇弟不要著涼。”
“多謝皇兄體諒。”南宮卓不太走心的點了點頭,躬身恭送太子離開,打定主意要打聽清楚這人究竟是怎樣的人,底細又是如何。
那天夜裏南宮卓沒有睡著,輾轉反側,聽見睡在外間的盤葉沉穩的呼吸聲,卻難以入眠。他翻身想起來,卻猛然感到一股目光在黑暗中盯著他,幽幽發綠。
他一把推開木窗往行廊望去,無窮無盡的朱紅燈籠齊齊散發著光芒,他親眼看到一抹巨大的黑色幽影掠過走廊盡頭,像是龐大的黑狼,又像是可怖的凶獸。
他心跳如鼓,手腕上掛著的銅鈴叮當直響,這是一個雲遊修仙之人送給他的鈴鐺,說是聞邪氣而響,可自從他戴上那串鈴鐺它就從未響過,他隻覺得那人哄他,從來隻把那鈴鐺當玩物玩耍。
可是那銅鈴如今卻在他手腕上響個不停,在這幽靜的偏殿之中,浩如深海的皇廷之中。他毛骨悚然,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