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為什麼我現在一點感覺都沒有？”十方真摸了摸肚子，眼神遊離不確定的樣子，就像是自己得了什麼大筆價錢才能治愈的疑難雜症，然後他恰巧沒錢。
    無心捏了捏十方真的臉蛋，道：“南華妖骨對你是反噬，又不是搞大了你的肚子。”
    “……怎麼出去？”十方真問了一個十分實在的問題。
    無心捧著十方真的臉，道：“等你消化了妖骨，得到了南華的傳承和記憶，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哈哈哈，好難啊。”十方真連苦笑都笑不出來。
    一顆兩顆……十顆十一顆……五十顆……一百顆！越來越多的赤紅顆粒聚集在十方真的頭部，就快將他得到腦袋完全包裹住，變成了一顆赤紅頭顱。
    “無心，我該怎麼辦？這不是偶然的！”十方真心有膽怯，但這些細小的顆粒就如同生長在他的皮膚上一般，無論怎樣抹擦，都無法將他們除去。
    無心低垂的眼角露出一縷猶疑，道：“沒用的，這些紅色顆粒是南華的妖意所化，永生不滅，你擺脫不了他們的。他的死後意誌……出手了。”
    “這是一次考驗，一次他身為第一代妖主，留下的對於後代繼承者的繼承資格的考驗。”
    十方真已經無法再說出任何言語，因為他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權，他的意識已經不由自主地飄飄然飛上了天空，這暗黑的無光的天空。
    “看到了嗎？”一道淺淺的低吟，在十方真的意識心神裏悄悄響起，就如同是他最交心的朋友，和他談心一般的柔和平常的語氣。
    十方真問道：“看到什麼？”
    那聲音再次響起：“顏色啊，你還沒看到嗎？”
    “顏色……”十方真看不到，他看不到在這天空之上有任何顏色，他閉上了意識之眼，再次睜開，依然看不見。“我看不到，沒有顏色。”
    “嗬，嗬嗬。”那聲音輕笑起來十分溫柔，如同疼愛你的長輩。“不是肉眼，不是意識之眼，而是用你的道心。”
    “道心？你是妖，為何要讓你的後輩用道心？”十方真疑惑不解。
    似有一隻大手輕輕撫觸了他的頭發，掌紋的細致甚至都能感覺出來。
    “道，是一個很複雜又很簡單的東西，他從來都不獨屬於哪個族群，哪方勢力。隻要你懂了它，你就可以擁有他。”
    “道自天地誕生，甚至天地還不存在之時，就已存在，沒有誰是他的主人，如果你想，你有這個執念，就努力去成為他的主人吧。”
    “神人魔，妖鬼仙，還有很多，很多以前存在或許現在也還存在著的種族，都有擁有道心的權利和自由，如果從一開始就認為自己沒有資格去參道悟道，那麼從生到死，他都不會有機會擁有自己的道。”
    “你是我妖族後輩，告訴我，你的道心是何？讓本主承認，你有繼承我妖骨之身的資格！”
    這聲音到了後來，越來越嚴厲，越來越震撼！
    這是十方真第一次聽說，“道”不屬於道家，不屬於人族之修，隻屬於悟道之靈……這種打破常識的認知，在十方真的心海裏引動了一絲波紋，這波紋或許今天看起來十分微不足道，還不如萬分毫厘，但卻是成功地在十方真的心裏，魂裏，種下了一顆種子，一顆不所謂規則無所謂格局的自由道心的種子，這種子假以時日，得以滋養，必將破土而生，成長為參天巨木，成為隻屬於十方真的道樹，結出他十方真的道果！
    “我的道心……是什麼？”
    十方真問自己，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他的雙目通紅，他的意識之體時而模糊顫抖，時而凝實堅固。
    赤、橙、黃、綠、藍、靛、紫，七彩之光依次在他身上閃過，不隻是意識之體，就連十方真如同被定住的肉身，都有這美麗璀璨的七彩之光華麗閃爍，無心在他身旁，看著十方真的眼神裏，除了驚歎，還有複雜。
    這一切，十方真一無所知，他現在唯一考慮的事，就是他的道：“我的道，就是我做過的事，我正在做的事，和我將來要去做的事。”
    “我的道，就是我的過去，我的現在，和我的未來！”
    “我的道，就是……就是我腳下的路！道路，道路，我走的每一步，都是出自我心，出自我這個人對自己處境的考量和判斷……我想，我做，即我道！”
    “我想，我做，即我道。”
    十方真的雙目恢複了清明，星辰湧動，卻不是順向旋轉，而是……逆向！
    “你，竟然有這個膽魄，敢把自己的意念，命之為‘道’？！我是低估了你啊。”溫柔又嚴厲的聲音形成了波紋一圈一圈，圈圈波紋彙聚到一點，這一點上溫柔地旋轉著向上生出一隻水做的蝴蝶，這小小的蝴蝶翩然若仙，柔弱而強大。
    “吾名……南華！你這後輩，雖非妖身，卻有妖意，以你剛剛對道的理解，本主認可你的繼承資格！”水蝶翩然飛間，兩滴水珠自其雙目中滴出飛向十方真的意識之體。
    當那兩滴水蝶之珠分別進入了自己的雙目中，十方真隻覺得自己的意識之體變得不同了，說不出來的異樣，好像他這整個人，都被在哪方麵改變了。
    意識恍惚之際，眼睛開開合合，彎彎曲曲的虛黑之路在他的雙目之中曲折閃現，這一路上有他過去的影子，在妖魔島的，在人鬼宗的，在元界城的，在萬獸山的。有他現在的身形，和無心兩個人，貌合神離還是心意想通？有他未來的虛影，模糊不清，但是他在那裏麵，看見了一個人，那人是……素羅。
    目中無心的俊朗之容惹人心動，十方真向後退了一步，道：“他好像同意我繼承他的妖骨了。”
    “是嗎？恭喜。”無心又說道：“不過還是要小心。據我所知，南華從來都是睚眥必報，個性古怪，你吞了他的妖骨，他一定會報複。”
    十方真揉了揉太陽穴，心裏懷疑不已。
    “這種不知什麼時候會遭到反噬的感覺，真的太差了。”十方真比了比自己的脖子，撇嘴道：“還不如現在就給我個痛快！”
    “是嗎？如你所願。”
    之前聽到的溫柔又嚴厲的聲音再次響起，十方真震驚萬分，急忙說道：“你別！我還沒準備好呢！”
    “幸福隻有‘突然’來敲門，才會讓你感覺萬分幸福。我要反噬了，希望你可以挨得住這堪比天人五衰的痛苦。”
    十方真想要吐血，破口大吼道：“要不要玩的這麼大？！”
    無心詫異道：“你，在和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