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妖魔島上有傳說 第九十二章神廟逃亡之往生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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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言生性倨傲狂狷,他本是東之滄海中的一枚海源泉眼,因不滿自由被拘束,任性之下,放任滄海泛濫成災,禍亂三界。
天界判其不守本分,越矩作亂,罰其沉睡一千年,以儆效尤。
不料魅言一怒之下,本體沉睡時,分出一縷靈先,吸幹所有的海水,使得一千年的時間,滄海化桑田,東方大旱,民不聊生,生靈塗炭。
如今,一千年已過,本體到了蘇醒之時,不過還缺少一味破除封印的引子。
“昆虛扇,在西王母的手上,靈先之體的我,不是西王母的對手,要怎麼辦才好?”
潮濕卷曲的黑發貼合著臉頰,魅言邪肆一笑,嘴裏念著:“沒人規定,搶昆虛扇,一定要和西王母正麵對抗啊。”
這魅言真是強盜心性,若說昆虛扇,他大可以禮相待,借之一用,用畢歸還便是,他卻是打心眼裏定了主意,就是要搶奪來。
昆侖丘,西王母居之。
這西王母是何許人?楊氏,名回,字婉妗(jin四聲),住在昆侖之丘的絕頂之上,身邊有一隻青羽紅喙的三青鳥,巨型猛禽,每日為其打理瑣事閑雜。
西王母,又稱西王金母,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女神,其容貌絕世,雍容華貴,因有一座瑤仙池,又被稱為“瑤池娘娘”。
這女神有一個女兒,名曰“龍吉公主”,盛得西王母寵愛,後因私動凡心,偷偷下山,貪戀上一個凡間男子,壞了修行道心,西王母一氣之下,與其斷絕了母女關係,並封鎖了昆侖丘所有的入口,禁止龍吉公主再上山一步。
“唉,娘娘也真是,明明心裏擔心地要命,就是不肯鬆一口話,把公主接上山來。又擔心公主在外受了欺負,就故意賞了我這麼多法寶仙芝靈藥,這完全就是暗示,讓我把這些東西送去給公主用。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昭靜變作青鳥真身,飛下昆侖丘,在一顆梧桐樹下,一步步踏著樹影,一個相貌清俊的青年男子素衣走出,單手背負,修養極好之姿。
“嗖!”
素淨的手指夾住一枚飛鏢,鏢上掛著一張紙條,其上寫著:龍吉公主在我手上,想其活命,以昆虛扇易之。
轟!心裏好似被扔進一顆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昭靜冷靜下來,發現紙條自行燃燒起來,灰燼化作了一枚金玉步搖,這是龍吉公主的貼身之物,事情真的嚴重了!
西王母得知此事,勃然大怒!
“大膽,竟敢動本神的女兒!靜兒!”
昭靜跪地,道:“娘娘,昭靜在。”
“我們,下山!”
“……是。”
魅言得手的非常簡單,打蛇打七寸,對付龍吉公主,隻要控製住她的凡間男人就可。
洪姓男子膽小懼事,被魅言的變化之術一嚇就暈了過去,被魅言綁了喂下海毒丹藥,生死全都在魅言的一念之間。
“公主救我!”
“相公!你別亂動,此人不過是想要昆虛扇,我叫母親給他便是!”龍吉公主投鼠忌器,自動封了脈門,仙力被封住,等同凡人一個,捆縛在一旁。
魅言拍手稱讚,道:“公主聰慧,魅言敬佩!屆時西王金母到了,希望公主也會如此聰明。”
龍吉公主冷麵不語,心下焦急。母親一定會來救她,她很確定,可是,她著實抓不準,母親會否一同搭救相公。
“宵小鼠輩,快放了龍吉!”一隻巨大的青鳥背上,西王母坐在其上,顏色厲韌。
魅言一步退後,兩手裏一個龍吉公主,一個洪姓凡人。“王母息怒,魅言隻想拿昆虛扇一用,別無惡意。”
西王母怒斥道:“胡說,別無惡意會綁了本神的女兒?!”腳觸平地,移尊仙步,青鳥在其身後化作男子人形,緊隨其後。
“哼!敬你一聲“王母”,還真把自己當棒槌了!”魅言本就不是個好性子,恭維的話,他說了兩句險些把自己給惡心到。“昆虛扇給我!不然,你女兒的臉就別要了!”手掌虛抓,灰藍色的海水腐蝕著空氣,在龍吉公主的臉蛋一側,緩緩流動。
“母親!母親救我!母親……快把昆虛扇給他啊!”
“夠了!”西王母強壓下心中擔憂,狀似鎮靜,淡淡說道:“你把這個凡間男人殺了,母親就救你。”
“……什麼?”龍吉公主不敢置信,震驚萬分。
洪姓男子頓時嚇得破了膽子,兩腿一抖,襠下濕透。“公主,公主救我!公主救我啊!”
魅言輕掩鼻翼,眉頭皺起,暗暗罵道:這個慫包!
龍吉公主眼中有了灰色,道:“母親,您說什麼呢?洪錦再不濟,再膽小怕事,他都是我的丈夫,他是和我睡在一個床鋪上的人!我怎麼可以下手殺他?!”
“他是你的枕邊人,可我是你的生身母親!你的母親,還比不過一個凡人嗎?”西王母吼的聲嘶力竭,眼角泛紅,全無一絲平日高高在上的端莊高貴,可謂姿態盡失。
什麼情況?現在重點,不應該是我這個為搶寶貝綁架人家女兒加以要挾的壞人嗎?什麼時候變成了丈母娘和女兒關於糟女婿的三兩是非了?!“唉,你們尊重點我這個壞人好嗎,想個計謀很費腦子的好嗎……”
然而這對母女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根本聽不見他這個外人的話。
龍吉公主淡然慘笑道:“母親,我愛他,他也愛我。雖然他性子怯懦,雖然他沒什麼本事,但是他很愛我,會盡自己所能地關心我,愛護我。我,不會殺他。”
“公主……”洪姓男子一臉感動,就要哭出來。
“都閉嘴!你們能不能尊重點我!!!”魅言一腳將洪姓男子踩在腳下,狠狠碾壓。
“啊啊啊啊!!!!公主救我!!”
龍吉公主心痛萬分,掙紮叫喊:“你若還想拿到昆虛扇,就放開我相公!”
“終於啊,你們終於把話題聊到昆虛扇上了!”魅言踢開洪姓男子,一手伸出,看向西王母,道:“昆虛扇,拿來。”
真是囂張!
西王母捋捋衣襟,儀態萬千,素手一點,一柄玉色的折扇從空中扭曲中出現,直直奔向魅言的手掌。
指甲輕彈,玉扇被彈開落在一棵樹上。
“豎子,你這是何意?”西王母悄悄移動腳步,眼中清明,卻猶如疑惑般問道:“你要昆虛扇,本神給你了!現在,放了我女兒!”
魅言冰冷雙眸,流動腐蝕海水的一手越發靠近龍吉公主的臉,道:“我要的是真正的昆虛扇。”
“你!”定睛看了一會兒,西王母忽然麵帶微笑,道:“年輕人,你既然有所求,本神的昆虛扇,借你一用又何妨?接著!”
一股旋風盤旋而至,停在魅言眼前時,化作一柄玉色折扇,與剛剛那柄不同的是,這一柄折扇閃耀著淡淡的金色,不耀眼,卻不容忽視。
魅言接過玉扇,笑容滿麵,道:“多謝!另外……出來!”
身後一無所動,林木蔥蔥,隻有風吹颯響的樹葉。
“哼!”這具身體雖然隻是一縷靈先之意,可是本尊的眼力和見識還在,青鳥巨禽,一首而三身,一體魂魄,三身本尊,故名為:三青鳥。
一個跟在西王母身後,自始至終未有異動,為的就是讓他放鬆戒備,關鍵時刻,由另外兩具青鳥之身下手,置他於死地。至於這個關鍵時刻,就可以是他去接昆虛扇的最放鬆的一刹那。
蒼蘭色的衣袍卷動,頓時釋放滄浪如雲,所過之處,大片林木,皆化為一片烏有,隻殘留淡淡的腐蝕味。
一個相貌清秀脫俗的男子,臉色發青地站在一處腐蝕的土地上,衣衫破碎,狼狽不堪。
“這隻是第二個,還有一個呢?”拇指按在眉心,一點破蒼穹,十萬八千道滄浪之水朝著四麵八方鋪展而過,不多時,一片紅色的羽毛從天而降,墜落在地時,由小變大,化作一個紅衣男子,仰躺在地,嘴角鮮紅,眼神憤恨。
西王母終於正色起來,道:“你,到底是誰?”
魅言勾唇輕笑,挑眉弄眼,道:“東滄海,海皇魅言。”
“你是那個瘋子?!”西王母二話不說,直接走過來,手裏一甩,一堆寶貝或是武器或是丹藥全都倒在了地上,一手扶起女兒龍吉公主,一手將洪姓男子扯起,一個閃光,三人便已坐上了青鳥之身,飛行而去。
空氣中傳開:“適才楊回多有得罪,這些寶物就當是賠罪。昆虛扇就算我贈你,別來還了。”
這個瘋子,一把昆虛扇算得了什麼?隻要這個瘋子不再來招惹西昆侖,送他又何妨?!
拿到了昆虛扇,魅言飛速趕回了東滄海源頭,他的泉眼本尊之處。
一枚巨大的繭將他的本尊之身封印著,拿起昆虛扇,神識操控,扇麵悠悠然生出了一截利刃,刀鋒閃耀寒光,似能割斷一切阻礙。
昆虛之扇,由西昆侖之虛陰之氣所化,無堅不摧,即使是空間都可以被其割裂,天界的天繭,扛不住昆虛扇一刀!
果然,扇動之際,巨繭“嘩啦”一聲,從中間斷裂開來,化作兩半,裂開露出內裏乾坤。
“怎麼會這樣?!”魅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巨繭裏麵什麼都沒有!他的本尊,不見了!
魅言如花一般美麗的臉,驟然扭曲起來,淒厲嘶吼道:“你這虛偽的天,快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什麼都不管了,什麼都顧不得了!這一刻,魅言的腦子裏,就隻有他的身體,他的泉眼本尊之身。
翻手之間,滄浪滔天!卷著無邊無際的滄海,魅言殺氣騰騰地殺上了天界,從升仙台,一直打到天帝宮,他根本不防守,完全就是在進攻,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又噴出了一口鮮血,蒼蘭色的衣袍,已然變作血紅,烏黑的瞳孔,染盡血色,嗜殺之意充斥心頭。
漸漸被天兵天將包圍了起來,包圍圈越來越大,每一次攻擊都會換來對他更多次的攻擊,身形已經虛幻了起來,他畢竟隻是一縷靈先之意,法力根本不及本尊的萬分之一,在這第九重天,打到這裏,已是極限。
“把我的身體,還給我,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一個天官在包圍圈外,嬌聲嬌氣地念道:“滄海泉眼魅言,以下犯上,現,天帝宣判,就地處死!”
一柄柄利刃針對站著都快要不穩的魅言,猶豫不定。
天官見狀,怒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快殺死他!快呀!!!”
“這,這……”眾天兵天將都犯了難,天上地下,誰不知道這魅言就是個反天叛地隨心所欲的瘋子,誰若是招惹了他,一輩子都不要好過。若是能殺得了魅言本尊自然最好不過,可這隻是其一縷靈先之意,殺死了他就意味著永遠惹上了魅言。
誰知道日後會發生什麼?若是一個不慎,被其本尊逃脫,那麼到時候,就是他們這些個殺人的工具遭殃的時候。
故而,天兵天將中,沒人充這個帶頭羊。
天官再次尖叫道:“殺了他!殺了他!天帝有命,殺了魅言!!!”
“爾等,誰敢動他?!”
一聲怒吼從四麵八方傳來,轟動九天!
魅言循著聲音,卻不知是哪一個為他怒聲發吼。“謝謝……”個性如此要強的他,也許隻有在這般虛弱之時,才會說出一聲無奈的“謝謝”。
“無礙?”這聲音不低不沉,溫潤若水,澆灌在魅言虛弱不堪的心神。
一隻寬厚有力的大手,一把握住他的肩頭,將人溫柔地摟進懷中。似是耳鬢廝磨一般,曖昧溫柔:“抱緊我。”
魅言抬首,也隻看得見男人的下巴,青青的胡茬,都帶著溫柔的氣息。“我要,我的本尊之身。”
“好,我給你。”男人目中冰寒,一聲傳音,傳遍山海天:“有寰!把他的本尊之身,給我。”
一聲淡淡的歎息傳出,一個身穿帝服頭戴帝冠的中年男子踏步走出,左右有女娥隨行舞扇。
“羅君子,你何必為了一個不懂事的小妖,壞了天界的規矩。”
眾天兵天將一同俯身跪拜相迎:“恭迎天帝!”
“你!”魅言剛欲爭辯,男人緊了緊握在魅言肩頭的手,道:“把他的本尊之身,給我。”
這個名叫“羅”的男人分毫不讓,語氣淡然卻不容置疑。
天帝有寰冷哼一聲,道:“日後,管好你的人。天界可不是爾等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之地!”腐朽之間,一枚巨大的泉眼顯現,飛向男人。
“給我!”魅言提氣衝入泉眼之身,泉眼頓時光芒萬丈,如同神魂歸體,慢慢蘇醒過來。
男人伸出右手,泉眼被其吸引,前行中由大變小,收入手掌,珍惜地放入懷裏,轉身就走。
“羅君子!”
男人沒有轉身,就那麼問道:“天帝有何事?”
天帝也不見動怒,反而笑著說道:“羅君子,你這可就欠了第九重天一個人情了。”
“……有寰,若你下次再敢利用他,我不介意讓第九重天易主。”男人留了這麼一句語氣平淡的話,就徹底離開了第九重天天界。
天帝憤怒中雙目中透露著隱晦的濃濃忌憚,臉色發青。
魅言的蘇醒,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也許是一年,也許,是一百年。但是他沒有絲毫寂寞。因為每一天,都有一個聲音對他說話,雖然隻是單方麵地說著,卻一點都不會嫌累,每一個字都是溫柔的。
魅言心裏直覺就想:是他,這個聲音,是救了他的男人的。
一覺睡了好久好久,眼睛一開一合,目中所及,是一片淡淡的光。
頭好痛!
這一覺,他睡地身體疲憊不堪,精神不濟,似乎經曆了好多事。“八條路……”十方真盯著腳下的八條路,目光陰沉。
他總覺得,事情不對勁!
明明是第一次看到這八條路,他卻總有一種感覺,不知是什麼時候,這路是不止八條的!
他一定要想個辦法,弄清楚這詭異的地方!
這次,他選擇了最後一條路。走上去的一瞬間,十方真隱晦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