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帝花出戰  第七十一章 信真哥,得永生!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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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
    一個身影從房門口撞出,滾在寬敞的走廊,隱忍地憋住所有的痛呼。
    “沒有我的允許你竟敢私自闖進來,膽子大了啊!你不想活了?滾!”
    冷酷無情的聲音從房門內傳出,嚇得男人臉色慘白,顧不得抖落衣裳上的塵土,趕緊連跪帶爬地把房門關上。
    像是這房門就是一扇隔絕了裏麵如惡鬼一般的男人的地獄之門,關上了它,就不必再害怕了。
    “嗬。”張偉苦笑一聲,坐在了不遠處的柱子底下,隨時等候裏麵那個惡鬼的傳喚吩咐。“師兄們也太狡猾了,早上一睜眼睛就全不見了。”他都懷疑師兄們是懼怕元師叔的折磨,所以大半夜結伴偷跑的,就連長老也是一樣不見人影,估計也是找地方躲起來了。這就殘忍地隻留下他一個,供元師叔摧殘了。
    別看咱們這位元師叔輩分上不及領隊長老,此次出來的身份也是領隊長老的副手,但是這脾氣架子可不知道能甩領隊長老赤峰子幾條街了。
    “咱們校長就姓“元”,元師叔也姓“元”……該不會,是私生子吧?!”這個遲鈍的,這種信息整個學院都知道,就隻有他張偉還在這猜來猜去猜不明白呢。
    這好半天沒傳出聲來,要不,我去趟茅廁?張偉左右看看沒什麼可疑人,就輕手輕腳地下了樓,路上還“伊喲喲嘻嘻……”哼著小調,後院的茅廁休整地十分清潔,張偉可滿意了。
    就算有什麼可疑人要去攻擊元師叔,他張偉人單力薄的,也派不上用場不是?元師叔神勇無敵,有什麼事自己就能應付,嗯,對。
    偷懶無罪。
    元若一個人在房裏打坐,良久,睜開了眼睛。
    “洗漱。”
    門外張偉立刻回話:“師叔,您稍等。”
    “嘎吱——”張偉端著銅盆,肩上搭著幹淨的毛巾,一步一挪地將東西放在了小桌上,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
    待元若幹淨之後,張偉將器具收拾好拿了出去,關好房門,眼神不敢抬一下。
    早飯吃過了,時間過得不緊不慢。元若坐著,張偉站著;元若吃著,張偉看著。
    元若拿著帕子擦了嘴角,桌上一扔,道:“你今日話怎麼少了許多?”
    張偉連忙說道:“明日就要比賽了,心裏有些為師兄緊張。”
    “緊張什麼?”元若冷哼一聲,站起身來,走了出去。“我們雲霄學院,一定會出線中州大陸。”
    大街上的人已經多了起來,商市如潮。
    張偉跟在身後,笑道:“師叔說得對,但是,那個帝花學院……似乎也有些強勁啊。”
    元若突然停下身子,嚇得張偉釘在原地,不敢動分毫。
    “我和你說過的吧,在我麵前,不許提“帝花”,不許提那個學院的任何人!”
    張偉誠惶誠恐地點著頭,道:“是,是,師叔,弟子知錯,弟子再也不敢了!弟子真的知錯了!”
    “……算了。”元若擺擺手,扶著疲憊的眉角,吩咐道:“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是,弟子告退。”
    嚇死人了嚇死人了!!!
    張偉一步一步,不快不慢地返回了迎賓樓。左右看看沒人注意,一個轉身繞到了後院。
    “真哥,真哥我回來了!”張偉陡然一變,變化成另一個人的模樣。胖嘟嘟的臉,圓滾滾的身體,不是張天寶又是誰?
    十方真從茅廁裏悠然走出,眉毛舒展道:“慌什麼?這是公共茅廁,還不許我們帝花學院的弟子出現了?”頓了一下,低聲問道:“拿到了嗎?”
    張天寶“噔噔噔”地點頭,臉上因為恐懼和焦慮而流下的熱汗甩了一層又一層。
    “走!”
    不知從何時起,斷橋底下成了他們帝花傳奇的秘密作戰地點。
    腳邊是衝蝕石柱的濁水,四隻腳底下是青灰色的石板。
    張天寶好奇問道:“真哥,那個張偉你把他怎麼樣了?”
    十方真故作神秘一笑,道:“你猜?”
    “……”張天寶看十方真笑得那麼猥瑣,有些疑惑,道:“真哥,你不是一向喜歡漂亮的嗎?什麼時候看得上這樣的大眾臉了?”那個張偉長得真是太普通了,隨便丟到人群裏,保證認不出來。名字,更是和臉一樣的大眾化,一丁點辨識度都沒有。難道真哥轉型了?
    “去你的,想什麼呢?!”十方真一個巴掌拍下去,笑罵一聲。“我隻是把他弄暈了,一會就自己醒了。就他那副窩囊性格,一定什麼都不敢說,更何況他根本沒看到我們。”
    “東西拿來。”
    張天寶應了一聲,從袖口裏麵抽出一根頭發絲,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十方真的手掌心。
    十方真嘿嘿一笑,手掌合起,碾壓幾次,頭發絲被他揉化了,一張手掌,黑洞洞的井口幻化而出,井水波紋起伏不定,孕育著誰人的過去。
    呼嘯冷風的山頭,元若絕了情,棄了愛。
    雲霄學院紀律分明,犯了校規膽敢出逃的弟子,回去之後要遭受的處罰,是任何人都要談之色變的。
    即使他是校長的私生子,應該是因為他是校長的私生子,所以他受的刑法更甚。一塊一塊敲碎全身的骨頭,那是堪比剝皮抽筋的疼痛,痛到骨子裏。當元若滿身是血有氣出沒氣進地躺在地牢的潮草堆裏,元道臨踩著沉重哀痛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近了可憐的孩子。
    “依筱,別怪為父心狠,實在是你這次犯下的罪過,太大了。不如此,難以平息眾怒啊!”叛逃學院,那是死罪!若不是他力壓執法堂眾位長老,解了元若的死刑,元若早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了。
    可是死罪可免,活罪卻是難逃。元若這幅樣子,也確實是在受活罪。
    “呃……喔……”元若幹裂的嘴唇一開一合,卻始終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依筱,你說什麼?”依筱是元若的字,元道臨祖上是凡間的儒者,所以後代都有命字的傳統。
    元道臨俯下身子,將耳朵貼近了兒子的嘴巴。
    “不用……你假……假好心……你巴不得……我這個……汙點……趕緊……死掉吧!”說完了這句飽含怨毒的話,元若就像是突然用盡了所有的殘存氣力,腦袋一歪,便暈了過去。
    “……兒啊,你怎會如此想為父?我不僅是你的父親!我我,你是我最親的人,兒啊——”元道臨流下了苦澀的淚水,鹹鹹的味道,透過他的味蕾,侵蝕著他的心。
    “真哥,咋辦?他沒有喜歡他的情人啊。”張天寶鬱悶了,這該如何是好?
    十方真皺著眉頭,嘴一歪歪,道:“你著急升天是咋滴?慢慢看!”
    “喔喔。我不想升天,我慢慢看。”
    在元若昏迷的那三個月,校長元道臨將所有事務都推給了長老會處理,他一個人帶著兒子元若的半死之身,選擇了去長春山後山的密室閉關。
    元道臨親手將元若的骨頭一塊一塊接好,每日給他泡藥浴,每隔三個時辰就要為兒子輸送靈力療傷,每隔一天又要為兒子推宮換血一次……如此種種,堅持了三個月,元道臨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這些,自然是昏迷的元若所不知的。
    當元若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的房間裏。照顧他的,是他的隨身姑姑,是個有些沉默寡言的老婆子。
    這些年來,元若的心裏始終記著房中雋,愛恨交織出來的大網,把他狠狠網住,他像一隻瀕死的網中魚,所有的堅強和冰冷都是可憐可悲的垂死掙紮。
    他對房中雋失望,對他的生身父親卻是記恨。
    十幾年來,元若和元道臨之間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見麵次數,更是少的可憐。
    元道臨雖然心裏疼兒子,卻認為對孩子不能嬌慣,所以平時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他隻是一個不會表達自己情感的父親,他的心裏,最疼的,還是元若。
    而元若呢?私生子的身份讓他從小大大,一直被人家議論,盡管那些議論有的並不是惡意,他就是討厭流言蜚語。他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父親在他眼裏的愛答不理冷淡相對,讓他難過透頂也失望至極,漸漸地,心就冷了,封閉了。
    房中雋那次,讓元若錯覺地以為找到了依靠,那麼容易就交付了真心。所以受的傷,也就更重。
    “真哥,這回咋辦?全都看完了,沒有啊,根本就沒有啊!咋辦?”張天寶都有些歇斯底裏了,這和以往根本就不一樣啊,沒有癡情的第三者可供選擇,咋辦?
    十方真思前想後一番,表情有些嚴峻,張天寶看他這樣,也就不敢再發牢騷了。
    “這麼辦!”十方真一個手將張天寶的耳朵揪了過去,然後悄悄耳語。
    張天寶越聽越心驚,表情更是五花八門。良久,倆人對視一番,張天寶嘶嘶哈哈問道:“這樣……行嗎?”
    十方真也是自信一笑,道:“當然行!信真哥,得永生。知道不?”
    最後的十滴擬息水,他變作衛良言那次用了一滴,變作木條騙婁千璽那次用了一次,剛剛變張偉騙元若又用了一滴,如今就隻剩下了七滴。
    張天寶,咬了咬牙,一下子用出了兩滴。一滴點在自己的眉心,另一滴,被他點在了十方真的眉心。
    元若一路散心,走到了城外的小樹林裏去。走著走著,林子裏現出了一個小木屋。矮矮的籬笆將小木屋圈了起來,空間不大的院子裏,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子坐在院子裏,一塊接一塊地劈著柴,累得滿頭大汗,背部都濕透了。男孩子的身邊,是一個躺在藤椅上的老人,風燭殘年的樣子,蒼白的臉在林子裏曬著散碎的陽光,目光有些呆滯。
    元若走了進去,站在父子倆的對麵。“你父親他,怎麼了?”
    “啊?”男孩子聞言,頓了一下,然後又恢複了原樣,一邊劈柴,一邊笑著回道:“沒事兒,人老了,曬曬陽光,對身體好。”
    “老人家的精神,好像不太好。”元若繼續問道。他看得出,這個凡間的老人,身體已經老邁蒼蒼,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唉!”男孩子劈柴的動作,慢了下來,臉上有了悲意。“城裏的郎中說,我爹他,活不過一個月了。”
    “都怪我不好!”
    元若詫異問道:“為什麼這樣說?我看你分明很有孝心啊。”
    男孩子自嘲一笑:“有孝心?嗬,我以前,可是個出了名的敗家子兒,整日出去吃喝嫖賭,地痞流氓就有我一個。”
    “我敗光了家裏的錢,就把祖宅賣了,搬到了這兒,這木屋和籬笆網,都是我爹他弄的。我還記得,賣祖宅的那天,我爹他突然就老了,頭發全白了,背也駝了。”
    男孩子奮力一個劈力,柴木被他的斧頭劈地木屑紛飛。老人好像被驚到了,呆滯的眼神有了波動,整個人身體都縮在了一起,像個出生的嬰兒。
    “別怕,別怕,爹不怕,兒子在你身邊,不害怕啊,今晚上喝你最喜歡的野菜粥……”男孩子扔下斧頭,坐到了藤椅上,像安撫一個孩子一樣,將老人抱在懷裏,不住地撫摸老人的白發,說著哄小孩的安慰話。
    元若看著這情境,心裏有了一絲一絲奇異的波動。看著這對父子,孩子安慰父親的樣子,他就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前,一個父親抱著繈褓中的孩子,寵溺又擔憂的表情,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的驚慌……
    男孩子安撫好父親後,又坐了回去,在小木凳上,一個個動作重複地劈著柴木。
    “那些混子找了過來,要我交退幫費。我沒有錢,他們就打我。我爹抱著我,所有的拳腳都打在了他的身上。有一個混子拿了棒子,打在了我爹的頭上,血一直流,我爹就那麼護著我,一直到他們怕攤上人命逃走。”
    男孩子哽咽了一聲:“郎中說,我爹被打壞了腦子,裏麵有瘀血,治不好了。再加上這些年的憂慮憤怒累積,經過這次徹底爆發,這人就倒下了。”
    “我對不起他!他生我養我這麼多年,我除了麻煩和傷心,我還回報給他什麼?我連畜生都不如!”
    除了麻煩和傷心,我還回報給他什麼?
    這一句話,就像是長了翅膀似的,在元若的腦子裏,一直飛一直飛。
    “爹他平時總打我罵我,我以前恨他心狠,但是後來我知道了,他是疼我愛我的。他打我一分,自己就痛上一萬分啊!”聲聲泣血。
    男孩子像個小孩兒似的,哭了出來,像是在責備自己過去所有的任性和不孝:“我現在想好好孝順他,可是……可是,就隻有一個月了,就隻有一個月了!”
    “一個月以後,這裏就隻剩我一個,這個世上,就隻剩我一個!我現在想孝順他,卻隻有一個月了啊——”男孩子的哭聲撕心裂肺,他哭地難看至極,卻至情至性,發自內心最深處的悔恨。
    老父親也“嗚嗚”地哭著,他不知道身邊的人為什麼哭,他隻知道這個人對他很好,他不想他哭。可是阻止不了,也不知如何阻止,所以就隻能跟著一起哭。
    元若的心裏,就像一塊已經沉寂了多年的死水,突然被一股來勢洶洶的洪流衝入,激蕩起了所有的腐爛和仇恨,新進入的洪流使得這塊湖泊變得煥然一新。
    這世上,人間真情,不是隻有愛情。
    善待自己的親人,莫讓子欲養而親不待。

    作者閑話:

    張偉,熟悉不?
    這章有些自己的想法。莫讓子欲養而親不待。當然,我父母健在啊。隻是純粹想要表達這樣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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