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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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日子過得如水一般,在恍惚間便溫柔的過了半月。
十五那一晚,身著絲錦舞衣,腳踩青蓮繡鞋,用紫色的絲帶隨意挽了青絲,在庭院裏合著塵染的琴聲跳了一曲水袖舞。扯出水袖,身影輕動,風吹仙袂,身子隨著節奏舞動,當真是素肌不汙天真,曉來玉立瑤池裏。亭亭翠蓋,盈盈素靨,時妝淨洗。
太液波翻,霓裳舞罷,斷魂流水。甚依然、舊日濃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喚淩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裏。隻愁回首,冰簾半掩,明璫亂墜。月影淒迷,露華零落,小闌誰倚。共芳盟,猶有雙棲雪鷺,夜寒驚起。
旦日,身旁的床褥已涼,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待我梳洗好正要推門而出,卻有人快我一步,不免有些詫異,卻聽見來人恭敬地說:“顧公子,明日請您回閣。”那句話恍如晴天霹靂,我淡淡地對管家說了一個字:“好。”待他關上門,我步履虛浮,搖搖晃晃地走到牆邊,倚著牆慢慢滑下,坐在地上,淚如泉湧,一言難盡。
那晚的一舞,從現在看來,就如同離別之舞。
果真是我太過天真了麼。
以真心換真心,於他,怕是終生都做不到,於我,結痂的傷疤未必會痊愈,定會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
琴瑟未調心已悲,任羅勝綺強自持,忍思一舞望所思,將轉未轉恒如疑。
恍然間,我從天上鳳凰成了枝頭麻雀。
到現在,方才如夢初醒,原來寧塵染待我的溫柔與謙和皆是假象,這一切的一切就如同張著血盆大口的陷阱一般,而那些甜言蜜語就是陷阱上那吸引人心的珍寶。
原來,他要的隻是我的身體罷了。
我怎麼能這麼傻,竟把心連帶著想要送給他。
恐怕他並不會珍惜,隻會踐踏罷了。
我緩緩站起身,留下一封訣別信,隻寥寥幾句,我竟然寫了好久——瓊波承蒙公子這幾日的照顧,在此謝過了。請贖瓊波服侍不周。叨擾了。
屋外的傾盆大雨,天空黑壓壓的一片就和我的心情一般。靠著門框,本想抬頭再看一次府中的風景,遠處池中的荷葉被雨水擊打左搖右擺,視線移動,卻不想發現了寧塵染和一名如花似玉的女子在廊中追逐打鬧,唇角的笑不免有些苦澀,心痛的感覺被無限放大。
我繞了遠路,什麼也不帶走,隻帶走我的皮囊和破碎不堪的真心,一步一步下了台階,踏進雨中,發現被雨淋的滋味也比被人舍棄的滋味好受多了。
我穿行在雨中,一步步走出那個我原本喜愛現在令我務必厭惡的寧府,當我推開寧府的後門,呼吸著不同於寧府令我壓抑惡心的空氣時,即便淋著雨也終是放寬了心。
我盡職地幫他們把大門關上,走到路中央,仰頭閉上眼任憑雨水落在臉上,心中被牢籠禁錮的猛獸無時無刻不在咆哮著。
我坐在地上,安靜下來,捫心自問‘現在的我雖然逃脫了寧府,可是我能去哪?我無處可去,不是嗎?我沒有家,沒有親人,連朋友都沒有,我還能做什麼?’
淚水夾雜著雨水沿著臉頰滑下。
『意識以緩慢的速度消失,顧瓊波倒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