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相逢應不知 第十章 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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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燎神態自若,出列恭敬的對人順大帝行李,緩緩道,“回稟帝兄,臣弟願往長羊山一探究竟。”
“不可啊,”那紫衣仙官勸道,“那長羊山極是凶險,上仙孤身前往,恐怕有損仙體。。。。。。”
季燎唇角微揚,帶著自負的笑,“仙翁難道質疑我季燎的能力?”
“不是。。。。。。”
“季燎能重新站在這天帝宮全賴帝兄厚愛,”季燎拱手直望著玉階上的人順大帝道,“為帝兄分憂,是臣子的份內之事,萬死不辭。”
人順大帝輕輕轉著大拇指上的扳指,道,“仙弟嚴重了,既然你執意要去,本帝自然是支持的。”他驀地停止手上細碎的動作,“這樣吧,本帝撥百員天兵與你,你探探實虛,盡早回來便是了。”
“是。”季燎下跪領命。
眾仙噤聲。季燎戰神是誰啊,他是人順大帝同門兄弟,蠻荒大帝當初的繼選人,能力必然無話可說;再說大帝已然派了天兵,想是不會有差池的。
可是季燎戰神這一走便沒有再回來。
臨近孟兒的千歲大壽,他也沒能帶著百員天兵回來。
天界亂成了一鍋粥,所有唉八卦的仙人們都說是妖界劫持了季燎戰神,說不定再等幾日回來的就是季燎的頭顱。
——那便是妖界給天界下的戰書了。
孟兒見著長皓幾次去覲見人順大帝也未見帝父有半點施與援救的意思,不由得跟熱鍋上螞蟻急的直跺腳,可是每每走到天帝宮的門口,便是遲疑。
自那次爭吵,人順大帝沒有對她說過一句話,孟兒自覺的有理,也沒去找帝父。這是他們父女倆第一次冷戰。
可是每當卯日星君逐著金烏西去時——哦,對了,現在金烏有人管束了,聽說他上次將自己的及格兒子放了出來,擾的人間好生不得安寧,人順大帝便派了個仙君管束他——她的心裏總是空空的,隻能去啟芳那兒坐坐。
不知怎的她不願再去仙林,想起那個孤寂的樹精,她也隻是遠遠的看看林子。
孟兒總覺得樹精將她看作是那個久違不見的情人,可是她畢竟就要做長皓的妻子了啊,怎麼能與他有糾葛呢?
這已是第十次來到天帝宮麵前,看著長皓一日一日的憔悴,她自是於心不忍的;可是她又害怕人順大帝對她冷然的模樣,隻得坐在帝宮前的白玉階上,垂頭喪腦的歎著氣。
卯日星君趕著金烏向西,穿過祥雲留下濃墨重彩的橙橘暮色。
“咱們父女倆已有許久未曾看過這金烏西遊的情景了。”
孟兒側頭,卻是人順大帝無聲坐在自己身側,這麼近距離的看,帝父竟像老了百歲,眉間一抹化不開的憂愁。
“帝父,您老了。”開口竟是苦澀。
人順大帝慈然一笑,將她攬進懷裏,輕聲道,“金烏墜了,小心涼。”
嗯。
孟兒趁機將頭埋進他的懷裏,將臉上的淚蹭幹。
人順大帝輕撫著孟兒的頭,心裏的滋味難述。十天前便知曉她在這天帝宮外徘徊,他知道女兒為何事來,他想聽她如何讓講,卻這樣期期艾艾的等了十日。
看來他的女兒是怕自己生氣不願見她。
他不由笑著搖搖頭,不管外人如何說道,他的女兒便是他的女兒,他心裏的乖女兒。
“父親,你去救救季伯父好不好。我答應你將婚事延期。”
人順大帝低頭看著她眸子裏認真的模樣,笑道,“哦?你居然舍得?真真是不簡單哇。”
“帝父,”孟兒驀地坐起身,“我是說真的。”
人順大帝仍是笑,“季長皓那小子教你來求我的?”
“不。。。。。。不是,”孟兒略微低頭,“我隻是不忍心看他那副傷心的模樣。”
“那你就忍心看帝父傷心麼?”人順大帝斂去笑意,負手起身,凜凜道,“你去告訴長皓那個小子,季燎本帝會去救,倘若他以後對你不好,本帝必然教他斬仙台走一遭!”
“帝父你放心罷,”孟兒欣喜若狂,從背後緊緊抱住人順大帝,帝父的腰很壯實,給了她極大安全感,“我可是天帝的女兒啊,他怎麼會欺負我呢!”
“帝父希望你以後能一如既往的笑靨明媚,”人順大帝拍了拍她攬在他腰際的手,“過了千歲你便是大人了,做事三思,方能不辜負這。。。。。。這身份。”
孟兒看不到人順大帝的麵容,自己確是很努力的點了點頭。
人順大帝第二日親自領兵前往長羊山。
期間眾仙各種勸阻,什麼為了三界眾生啊、公主尚且年幼啊、大帝萬金龍體啊,都一葫蘆全道了出來,人順大帝隻是輕輕道了一句“季燎戰神尚且生死未卜,汝等有誰能替他?”
——意思就是連作為戰神的季燎都生死兩茫茫了,你們還有誰能比季燎的本事還大?
大帝這麼一說,眾仙也都默聲了。
這天地間與季燎戰神比肩的不過人順大帝一人爾。
天帝去的這些日子孟兒日日去天界河前守著,就怕帝父一回來她未能看到他的第一眼。
一日,兩日,三日。。。。。。
眼見著明日便是孟兒的千歲壽辰,仍不見人順大帝一身明黃色的龍錦。
啟芳攜著一個食盒前來,見著孟兒幾日未曾閉眼的憔悴模樣,她忙扶著她坐到一邊,蹷眉問道,“這幾日怎麼也不合眼?季長皓呢?”
孟兒輕輕搖搖頭,現下的她心亂的很,根本沒心思管長皓。她一把抓緊啟芳的手,滿是期待問道,“啟芳,你告訴我帝父的星象如何?”
“天帝之星不可探,”見孟兒方燃氣希望的眸子又熄滅,啟芳歎了口氣,另一隻手輕柔的拍著她的手背,“依著大帝的本事,不會有事的。你該對他有信心的。”
“是啊,”孟兒擠出笑意,怎麼看都是勉強。
啟芳不由一陣心疼,為她將碎發別在而後,拿過食盒,道,“吃點吧,大帝回來見你這幅模樣也不會開心的。”
孟兒搖了搖頭,“我實在沒有胃口,你拿給他們吃吧,他們也很是辛苦。”孟兒指的“他們”便是看守天界河的天將。啟芳應允將食物分給他們,哪些將士解釋感激涕零。他們隻聽說過這個孟公主極是調皮任性,甚至有些惹人煩,卻未曾她是這般柔弱體貼下屬。
果真人順大帝的子女就是不凡。
“你莫要再胡思亂想了,”啟芳安慰道,“明日不是你的千歲壽辰麼,衣服有定好麼?”
孟兒怔了怔,“我都忘了明日是我的壽辰了。”
啟芳柔然一笑,從一旁拿出一件水銀色衣裳道,“這是‘夢語琉光衣’,衣裳不用一針一線,是真真的天衣。”
孟兒捧過天衣,隻覺得觸膚盡是一片柔軟清涼,散花水霧色百褶裙,若穿上必是盈盈若水嫋娜,薄霧銀色拖地煙紗,看著便是極費心思。
“這衣裳顏色是素了些,但是很配你。”啟芳暖暖笑道。
“真的嗎?”孟兒喃喃,一遍一遍撫著衣衫道,“這是你親手做的麼?”
“是的呀,當然也有月宮那位剛來的仙子的功勞,”她扶起孟兒,“衣裳是用來穿的,不是用來看的,快穿與我瞧瞧。”
誰知孟兒借著她的力一下子便撲進她的懷裏,下一刻啟芳便覺得胸前濕了一塊。
“啟芳,謝謝你。”聲音哽咽。
啟芳輕撫著她的背,努力不讓她更難過,“你瞧著天也快亮了,快換了衣裳迎接天帝,我相信他會在今日趕回來的。”
是的,天界河的那邊已泛起淡淡的白光,帶著黑色光暈的日光。
人順大帝回來了。
隻不過回來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的一條龍筋。
彼時的啟芳正在給孟兒簪上碧玉簪,卻看到滿是傷的季燎帶著幾百天降遠遠的對這孟兒下跪道,“罪仙季燎請命跳下斬仙台。”
孟兒不等啟芳簪好簪子,及膝長發瞬間如瀑布般散落開,她亦步亦趨的走向季燎,雙唇顫抖的問道,“我。。。。。。我父親呢?”
季燎低頭,看不清他的神色,他一字一頓的朗聲道,“大帝。。。。。。歿了!請公主節哀。”
說完,捧上那根帶著血絲金光閃閃的龍筋。
孟兒試圖觸碰那根龍筋,她甚至能感受到它的炙熱,可是她終究是沒能觸碰到便昏了過去。
“不!我不相信!你們騙我。。。。。。”
她昏迷前這樣咆哮道。
撕心裂肺的痛。
是啟芳打暈的孟兒,她穩穩的接住孟兒,拿著一雙帶著冰魄的眼眸看著季燎。
“季燎戰神傷的不輕,還請盡快醫治。”
她的聲音冷冷清清,不帶任何情感,像極了長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