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恨到歸時方始休 07、沈家老太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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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踏進院子,遠遠地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身形岣嶁,滿頭白發,連表情都看不真切,沈奕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叩首道:“孫兒沈奕,給祖母請安,恭祝祖母身體康泰,吉祥如意。”
“來來來,不用多禮了,快過來讓奶奶看看,都已經這麼大了啊……”
沈奕態度恭順地低著頭跪在地上,心裏冷笑不已。這沈家老夫人態度似乎有些熱情過頭了啊!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看來,自己必須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付了。
見沈奕半晌沒動,沈家老太太坐不住了,輕咳一聲,朗聲吩咐道:“夙兒,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扶你弟弟起來。”
“是,奶奶。”
話音剛落,沈奕眼光一撇,就看見一襲藏青色的身影緩步向自己走來,腳步輕緩,不疾不徐。沈奕瞬間醍醐灌頂,竟然連這位主子爺都給搬出來了,看樣子,老太太這是打算動真格的了。
提起沈奕的這位堂兄,還有一段不得不說的秘史。
眾所周知,世家大族規矩甚嚴,家主之位更是非嫡係長子不得擔任,而沈澤林雖然是沈家老太太的嫡子,但卻非嫡長子,沈家的真正嫡長子,就是沈奕這位堂兄的身生父親。
據傳,當年的沈家老太爺靠著父輩蒙蔭,在朝中混得如魚得水,而後又南征北戰,屢立戰功,待接掌沈家家主之位時,已經是權傾朝野,服威各國,功高蓋主自不用說,就連當今天子也頗為忌憚,一再封賞,隻為了能安撫住漸漸壯大的世家大族。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此話不假,沈家老太爺有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好美色,且男女不拘,據說為此還欠下過不少風流債,許是因為年少時縱欲過度,虧了根底,以致沈家老太爺名下子嗣單薄,美妾是納了一房又一房,卻連個一個半女都沒傳下來,眼看偌大一個沈家就要絕了香火,某一日,府上突然來了一位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遊方道長,剛一進沈府大門,馬上口出狂言,道:“主家大禍將近矣……”
沈家老太爺那時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怎麼肯相信這些,當即勃然大怒,吆喝著家丁仆從們,要將這信口雌黃的牛鼻子老道士給趕出府去,還放言要好好教訓他一番。
緊要關頭還是沈家老夫人站出來製止了,她一個婦道人家,心思敏感細膩,對這些鬼神之事更加敬畏,不像沈家老太爺,戰場上一刀一槍拚殺出來的,渾身血性,戾氣太重,根本不信鬼神。
話說,沈家老夫人出麵,帶著沈家老太爺跟遊方老道士進密室詳談了整整一夜,至於說了些什麼,無人可知,隻知道後來,沈家大宅突然開始大興土木,修建園林山水。
後宅裏根本藏不住事,隨著園林的建成,各種各樣的說法不脛而走,為此,沈家老太太還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嚴懲了幾個背後嚼舌根子的丫鬟仆從,這才壓製著了惶惶不安的人心。
這事兒,秋姨娘曾經跟沈奕聊過,說是修建園林不是問題,關鍵在於園林選址的那個位置大有玄機,用一句話來解釋:主子嗣,利後人。
說來也玄乎,園林建成後不久,沈家就有了嫡子,此後更是子嗣繁盛,直至今日。不過這其中,還有不為人知的秘辛。據秋姨娘所講,當年沈家老太爺的嫡長子來得太過突然,沈家老太太愛子心切,為了給即將誕生的大少爺修建院子,私自動用了園林裏的一些草木山石,這事兒本來也沒什麼,可誰知,邪門就邪門在這裏,就在大少爺剛成親不久,邊境戰事突發,沈家老太爺臨危受命,帶兵出正,此去,沈家大少爺就再也沒有回來,聽說是死在了戰場上,亂碼踩踏,血肉模糊,連個全屍都沒有留下。
自此,沈家老太太一直心有愧疚,覺得是自己禍害了兒子,愛屋及烏之下,對於大少爺的遺腹子更是關懷備至,將這位嫡長孫從小帶在身邊,悉心教導。而沈澤林,因為長兄亡故,這才撿了這個大便宜,毫無懸念地接掌了家主之位。
上一輩的事兒,沈奕雖然了解得不多,但他心裏門兒清楚,雖然沈澤林名義上是一家之主,但實際上,沈家老太太才是這整個沈府當家做主之人,老太太對嫡長孫疼愛有加,一貫看不上他們二房的人,如今一改常態,親自遣了心愛的嫡長孫出來,無疑是在想自己遞橄欖枝了,沈奕一個小輩,再是心有不滿,也不敢有所反抗,不然,一個不敬長輩的罪名傳出去,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不敢勞煩堂兄,沈奕自己來。”
沈家老太太哈哈大笑,一臉和藹的表情:“奕兒是個有出息的,奶奶心裏明白,如今看到你們兄弟二人手足情深,肝膽相照,老婆子也就放心了。”
沈奕牙酸得緊,他可跟這位堂兄一點兒都不熟,要知道,沈夙可是沈家老太太的的心肝寶貝,有個什麼頭疼腦熱的,整個沈府就跟翻了天一般,而前身這個無甚存在感的小透明,跟這位堂兄碰麵的機會屈指可數,還遑論什麼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