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暗潮湧動根本不能影響到沈奕，他已經被眼前看到的場景給震驚到了，一時目瞪口呆，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在他前方不遠處，有一個看起來似乎像是臨時搭建起來的簡易石台，上麵跪著兩個衣衫襤褸的小孩，雙手被反綁，渾身髒兮兮的，看不清模樣，隻一雙眼睛怯生生地盯著台下圍觀的眾人，眼神麻木，暗淡無光。而在石台下麵，另外還蹲坐著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一言不發，始終倔強地咬著唇掉眼淚，哭得梨花帶雨，惹人心疼，衣服雖然也不是合身，但最起碼幹淨，比起祭台上的兩個小孩，已經算是天差地別的了。
    “各位父老鄉親，時間不早了，河神大人應該也等不及了……”
    話音剛落，另一頭的人群自動讓出了一條道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在兩個青年男子的攙扶之下，顫顫悠悠地走到了石台前，臉上堆滿老樹皮一般的褶皺，一開口，牙都看不見幾顆，都說人老成精，這老頭子給人的感覺可一點兒都不慈祥，難怪會想出用童男童女祭祀這麼喪盡天良的事來，光是看著這詭異邪惡的笑容，就讓人毛骨悚然。
    “差不多了，動手吧！”
    一聲令下，人群中央的百姓們立即自發行動起來，從一旁抬出了兩個體積不大不小的箱子，不顧其中一個小孩的哭喊和掙紮，強行將人給塞了進去。
    接下來的場景應該不會讓人好受，唯恐沈奕看了之後心裏不舒服，慶格爾泰憐惜地伸手，將沈奕的大眼睛給遮擋起來，湊到他耳旁小聲問道：“奕兒，熱鬧也看過了，我們走吧？”
    視線被遮擋，聽力反而更加清晰，也不知道為什麼，在慶格爾泰伸手之前，沈奕用眼睛看到的最後一幅畫麵是那個不哭不鬧的小孩，特別是那雙眼睛，一下子刻進了沈奕心裏，在腦海裏不斷回放，徘徊不去。
    “奕兒……”敏銳地感覺到沈奕的情緒不對，慶格爾泰嚇壞了，趕忙將人拉進懷裏，柔聲哄道：“怎麼了，奕兒？你抬頭看著我!”
    沈奕一直都什麼反應，直到慶格爾泰兩手捧起他的臉龐，沈奕才被迫拉回了視線，小聲嘟囔道：“慶格爾泰，我難受……”
    “別胡思亂想！”還能說話就是好事，慶格爾泰稍微鬆了口氣，溫柔而耐心地說道：“奕兒，乖，看著我的眼睛，有我在，不會有事兒的。”
    沈奕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眼神都是渙散的，這時候，隻聽一聲小孩兒特有的尖聲慘叫傳來，沈奕整個人都開始哆嗦了。
    “我們走！”
    慶格爾泰心疼得不得了，當機立斷，一把將人攔腰抱起，轉身準備離開，突然，沈奕伸手死死地拉住了慶格爾泰的衣袖，滿含希翼地看著他：“救救他們好不好？”
    第一次被沈奕用這樣柔軟的眼神看著，慶格爾泰愣神，心軟得都快化成水了。
    沈奕心裏堵得難受，不管是腦海裏揮之不去的那個怯生生的眼神，還是耳邊環繞的一聲聲淒厲哭喊，都讓沈奕的心揪成一團，這兩個孩子實在太可憐了，小孩子何其無辜，不應該為大人的愚昧無知而買單。沈奕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管閑事的人，但這一次，他不能坐視不理，袖手旁觀。如果這一次他們見死不救，沈奕過不了自己良心的那一關，估計一輩子都會愧疚不安。
    “慶格爾泰，拜托你救救他們！”沈奕再接再厲，繼續給慶格爾泰灌迷魂湯。
    兩人四目對視，彼此仿佛較勁兒一般，誰都不肯先移開視線，最後，還是慶格爾泰首先招架不住，敗下陣來，頗為泄氣地喊了一聲：“初一，十五。”
    “屬下在。”
    “救人！”
    聽到這裏，沈奕心裏懸著的大石頭總算是落地了，掙紮著從慶格爾泰懷裏下來，看著初一和十五大顯神威，幾個縱身起跳間，身形矯健地殺到了兩個裝著小孩的籠子前，出手幹脆利落，將運送箱子的四個大漢全部打趴下，就連後來上前阻攔的圍觀群眾也沒能幸免，一並打得落花流水。
    “你們到底是誰？妨礙祭祀，惹怒河神，會遭天譴的！”年紀一大把的巫師震怒不已，還在扯著嗓子不停叫囂，恐嚇圍觀百姓，行事張狂，不知悔改，沈奕對此深惡痛絕。
    本來應該尊老愛幼的，但這一次，沈奕由衷生出了殺心，既然敢借著鬼神之說肆無忌憚地愚昧百姓，那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看著四周農戶們越來越驚恐的臉，沈奕主動上前一步，朗聲說道：“簡直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