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陌上誰家少年郎 05、殺雞儆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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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夫人,冤枉啊!春桃未曾說過半句假話!”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沈奕冷哼一聲,大聲吩咐道:“都到這時候了,春桃你還死不悔改,既如此,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浮生,還不快去給我牽馬過來!”
沈家三少爺這是打算動真格的了,春桃哭得更厲害了,一臉秋風楚雨:“老爺,夫人,春桃冤枉啊!三少爺紅口白牙,上下嘴皮子這麼一碰,奴婢可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春桃姑娘的意思是,我沈奕在誣陷你不成?”春桃猝然變了臉色,以她的聰慧機警,怎麼可能聽不出沈奕話裏的言外之意。果不其然,不等春桃辨白,沈奕勾起唇角,冷笑出聲道:“春桃姑娘真是好大的臉啊!我沈奕再不濟,好歹也是沈府的三少爺,你不過是個婢女,跟我往日無怨,今日無仇的,如果不是你胡亂攀咬,波及了我的聲譽,我何苦自降身份,跟個下人一般見識!”
春桃被噎了一下,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接。
然而沈奕卻不打算這麼簡單地放過她,自顧自地說道:“春桃姑娘這還沒入二哥的後宅呢,就開始狐假虎威,譜子擺這麼大,難不成是真當自己是這後宅的主子了不成?”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這話是真真戳到了春桃的死穴。她一個二八年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大好時光,又正巧被風流倜儻的二少爺迷住,一來二去,兩人有了私情,勾搭成奸,但她也不是個蠢的,自己的出身擺在那裏,賤籍想要出頭,難於上青天,除非之後有了孩子,母憑子貴,否則根本就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嫁進沈家。現在春桃的想法並沒有那麼不切實際,很簡單,那就是多多討好二少爺,給自己多爭取些機會,待日後生下沈青的兒子,夫人開恩,賞她一個名分,就是天大的恩賜了。她知道沈青和夫人都看不慣沈奕這個庶出弟弟,所以才會自告奮勇,主動站出來協助徐若水。
本來事情都進行得很順利,沈奕為人孤芳自賞,自持甚高,又不善言辭,被人陷害已經夠讓他氣憤難平的了,再加上沈澤林一通不分青紅皂白的一通斥責,心裏不忿,帶著一絲自暴自棄的心理出言頂撞了自己的父親,這下子,更是讓沈澤林惱羞成怒,二話不說罰了他一百鞭子。
三少爺倒是個硬骨頭,生生受了這一百鞭子,沒有說一句求饒的話。
二少爺看得很解氣,連帶著對她也是青眼有加,接下來的好幾個晚上都歇在她屋子裏,讓春桃心裏飄飄然的,以為自己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馬上就要熬出頭了。
可惜,這個夢還沒有做完,兜頭一盆冷水從天而降,徹底將她給潑醒了。三少爺看著是個悶不吭聲的軟性子,其實根本就不是個好相與的,之前或許是在藏拙,但在他們的步步緊逼之下,三少爺不打算再保存實力,準備直接跟他們撕破臉了。
“奕兒,胡說什麼呢!”沈澤林聽了心裏也很不是滋味,皺眉斥責了沈奕兩句,臉上卻沒有顯出惱怒的神色,顯然是對沈奕的說辭另有計較。
“三少爺這是在倒打一耙啊!莫不是,見到了對自己不利的證詞,所以才死咬著春桃不放?”徐若水勉強算是個有腦子的,這時候還沒有昏頭,不錯。
“徐先生說得不錯,我確實有好幾個疑問想要請人指教,春桃這丫頭說話顛三倒四,處處透著一股子詭異,所以就忍不住多說了兩句,既然徐先生不服氣,那成?反正問你也是一樣的。”
徐若水臉色一變,暗自懊悔,沒事兒那麼多嘴幹什麼,白白引火燒身。
“三少爺請。”徐若水強裝鎮定,畢竟他也教授了沈奕一段時間,對這位三少爺也是有所了解的。“隻要是在下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沈奕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整了整衣衫,侃侃而談:“先讓我梳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大概是十日之前吧,徐先生遺失了自己的家傳玉佩,心急之下,派人搜查了我的書袋,在眾目睽睽之下翻出了贓物,再加上有婢女春桃的供詞,力證我偷竊屬實,然否?”
“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一旁的沈朱氏憤憤不平,恨不得馬上就能好好治一治沈奕,剛才的一番話,簡直太讓她糟心了。
“不對,是因為春桃看見三少爺行竊在先,所以在下才鬥膽冒犯,誰知道……”
“收起你那副虛偽的嘴臉,我話還沒說完呢。”沈奕冷哼一聲,自顧自說道:“這麼說,婢女春桃是親眼看見我行竊了?”
春桃遲疑了好半晌,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
春桃不敢亂說話了,低著頭,默然不語。
“怎麼,為什麼又不說話了?”沈奕的眼神越來越冷:“我來替你說吧。徐先生對這枚家傳玉佩如此在乎,整日佩戴在腰間,從不離身,想來也不可能遺失很久之後才大驚失色,所以,遺失玉佩的時間,定然就是徐先生帶人不請自來,衝進我院門的那一天早上,然否?”
徐若水臉色大變,難以置信地看向沈奕。沈奕理也不理他,笑道:“父親,孩兒前一晚一直呆在書房裏,未曾踏出過院門一步。”
“三少爺這是在強詞奪理。“徐若水慌了神,心裏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父親,孩兒整夜都呆在書房裏抄寫佛經,雖然無人可以作證,但有好幾卷已經謄寫好的經書,可以例證孩兒的清白,求父親做主。”現在的這個時空還沒有紙張,所謂的書不過是一卷又一卷的竹簡,要先用筆墨謄寫,然後再是金石刻印,所以很費功夫。
“那也可能是之前謄寫好的?“
沈奕突然笑出了聲:“徐先生見識淺薄,也不怪你。經書是從靈隱寺借來的,了空大師的珍藏,萬分貴重,凡是上門借書的香客,出借日期都有詳細的記載,不巧,這經書還真是我當天借回來的,靈隱寺的諸位大師都可以替我作證。”
話音剛落,剛才小跑著離開的浮生也回來了,不過他身後並沒有牽著什麼馬匹,隻抱著好幾卷竹簡,看樣子應該不輕,跑起來都是跌跌撞撞的。剛才沈奕遣他離開,根本就是讓他去找什麼馬匹,這不過是一個他們早就商量好的暗號,用來麻痹迷惑敵人的障眼法。
“老爺,請您過目。”
沈澤林接過竹簡一卷一卷地過目,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心裏很清楚,三兒子這幾天一直都躺在床上養傷,少有清醒的時候,能下床也不過是昨天的事,根本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偽造出這麼多的竹簡來。
“亦或者,三少爺是趁著夜深人靜,在下昏睡沒有知覺的時候,入室行竊呢?”徐若水豁出去了,這一次要是讓沈奕翻了身,他這個西席先生恐怕也就做不長了。
“徐先生還真是老糊塗了!”徐若水看上去老持沉穩,實際也不過是而立之年,沈奕這麼說,純粹就是為了惡心他。“若我真有那個好本事,能夠不驚動沈府的任何侍衛,隨意往來於宅子裏,又怎麼會蠢到讓一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丫頭撞見?”
徐若水漲紅了臉,好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春桃這才知道大勢已去,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麵如死灰。
“賤婢!信口雌黃,栽贓主子,你究竟是何居心?”猛地站起身,將手裏的竹簡摔在地上,沈澤林更多的卻是惱羞成怒,心裏僅剩的那一點兒愧疚感,讓他迫不及待地想找個人來發泄怒火。徐若水是當家主母的遠親,出身於八大家族之一的朱家,雖不是直係血脈,但也在五服之內,再加上從小就盡心盡力地教導沈拓,沈青兩兄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兩位少爺也對他尊敬有加,這樣的人才,輕易得罪不得,所以春桃這毫無背景的小丫頭就自然而談地成了罪魁禍首。
春桃咬著唇跌坐在地,麵色慘白,眼神渙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父親息怒,孩兒執意想討回一個公道,不過是顧惜我們沈府的名聲罷了。八大家族在祁國可是正宗的豪門望族,世受天恩,在享受優待的同時,也應該居安思危,畢竟樹大招風,不得不防。而這等賤婢,奴大欺主,吃裏扒外,傳出去總歸是對我們沈府的名聲不利。”沈奕說話句句意有所指,一旁的徐若水聽了,臉色漲得通紅,恨不得吃了沈奕,又無計可施,簡直有苦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