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陌上誰家少年郎 03、明珠蒙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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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費了老鼻子勁兒,累得滿頭大汗,好不容易才將自己的上半身給扒了個幹幹淨淨,關鍵是他後背上密密麻麻全是鞭傷,血肉模糊的一團,脫個衣服都跟要他老命一樣,疼死人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單單的血腥氣,沈奕猜測,他後背的傷口八成又開裂了,不過這樣也好,顯得更加逼真一點,反正都是做戲,自然就得做全套。
蹲下身仔細清點身前的一堆木柴,沈奕眉頭緊皺,遲疑了。這堆柴的品相雖好,但是未免也太重太沉了,以他的小身板,估計都沒辦法扛起來,更別說之後還得一直跪在沈府門口,如果到時候體力不支暈了過去,被下人們悄悄抬回後院,丟臉不說,所有的一切都得前功盡棄。
眼前這局麵,已經是騎虎難下,沈奕深呼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不管了,豁出去了。
將一大捆木柴仔細拆分,挑選出了一些大小一致的木柴,再重新劄成一捆,沈奕還耍了一個小心思,就像小時候搭積木一樣,充分利用了空間的原理,將木柴紮成了一個空心的球體,看著好大一捆,實際上中間基本全是空的,看著能唬人而已,提著倒也不重。
一番折騰,待沈奕再度起身時,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媽蛋的!傷口又裂了,看著低落到地上的點點血珠,沈奕齜牙咧嘴,自言自語道:“算了,浪費了也很可惜。”
你以為沈奕是在說剩下的一大捆木柴嗎?錯了,他是在說自己滴落在地上的血,為了不造成資源浪費,沈奕將一會兒自己要背的那捆木柴在血地上滾了一圈,直到確定沾染了自己的鮮血為止。
“浮生……”
“唉,少爺,來了來了!”
情況緊急,沈奕也顧不得髒不髒了,叫來浮生,幫忙將木柴背到身後,細心叮囑道:“一會兒不管問你什麼,一律搖頭,廢話不要多說。”
“明白了,少爺。”
沈奕背著一大捆木柴,麵色蒼白,跌跌撞撞地往沈府走去。
慶格爾泰眉頭緊皺,看著那個漸漸離開的背影,心裏止不住心疼,想了想,忍不住開口吩咐:“準備上好的傷藥……”
話說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麼,慶格爾泰低下頭,硬生生止住了話。有什麼用呢?他們現在不過是有過一麵之緣的陌生人,連朋友都算不上,自己一個外人,又有什麼理由去噓寒問暖?越想越難過,慶格爾泰咬了咬牙,什麼也沒說,縱身一躍,偷偷跟上了沈奕的步伐,不緊不慢地在遠處觀望著。
沈奕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被人跟蹤,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像慶格爾泰這樣的高手,萬中無一,想要拿捏他,簡直是易如反掌。
沈奕背著一大捆柴火,徑直走到了沈府門前,二話不說就跪了下去,哪怕是這般折辱的姿態,背脊也挺得直直的,目光清明,不卑不亢。
“冤枉啊!冤枉!”
放聲哭喊的是浮生,本來這活兒也該沈奕來,但是沈奕心裏不委屈,隻有憤恨,所以他哭不出來,醞釀了好半天,半點兒情緒都沒有,隻能放棄了,幹脆讓自己的貼身小廝代勞,自己就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當標杆好了。
不一會兒,沈府大門就打開了,走出來一個滿臉皺紋,還皺得跟枯樹皮一般的老太婆,沈奕看了他一眼,快速低下頭去。這可是夫人身邊最得寵的紅人,周嬤嬤。
“三少爺這是在做什麼?”周嬤嬤顫顫巍巍地走到沈奕身旁,語氣裏滿是疼惜:“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何苦這般作踐自己?”
沈奕冷哼了一聲,沒多說什麼。他作踐的可不是自己,是沈府的三少爺,也隻有在外人麵前,有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沈奕才是沈家的三少爺,要是進了內宅,誰還把他沈奕當回事兒!
“周嬤嬤請回吧,我要在這兒等父親母親……”
“三少爺,這可使不得。”周嬤嬤馬上就急了,苦口婆心地勸道:“三少爺,有什麼話,咱們都應該回府裏好好說才是。”
沈奕倔強地低下頭去,不言不語。
周嬤嬤又耐著性子勸了半天,見沈奕依舊無動於衷,心裏也有些惱了:“三少爺執意如此,莫不是誠心想要沈府難堪不成!”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看樣子是軟的不行來硬的,準備威脅恐嚇自己了。有沒有搞錯,他沈奕可是被嚇大的,誰怕誰啊!
“周嬤嬤請回吧,煩請轉告母親,沈奕別無所求,隻想討回一個公道。”
聞言,周嬤嬤臉色大變,招手叫來一個半大不小的丫頭,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小丫頭低頭鄙夷地看了沈奕兩眼,轉身跑走了。
沈奕暗暗擰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痛讓他瞬間清醒,腦子也更活躍了。
也就是這時候,隻聽一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便是一聲不輕不重的斥責:“奕哥兒這是在幹什麼?目無法紀,行事張狂,整個沈府的臉麵都要給你丟光了!”
沈奕跪在地上沒動,也沒有出聲替自己辨白。
“來人啊!去請秋姨娘來,讓她也來看看,這還像什麼樣子!”
沈奕低著頭,表情不變,還好自己臨走之前把秋姨娘打發出去了,想要靠自己的生母來拿捏自己,這沈朱氏未免也想得太天真了吧。
無巧不成書,沈奕跟沈家當家主母的爭鬥還沒有開始,遠遠地就看見沈家的家主,也就是前身的父親騎著高頭駿馬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