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深夜，車厘看電影到了半夜，電腦顯示屏裏的女鬼披頭散發正從壁畫裏慢悠悠地爬出來，白花花的光映到他的臉上，一張被略淩亂的頭發掩蓋住眉毛眼睛的臉在黑暗的臥室裏非常顯眼，他的鼻梁很高，長長的劉海在被鼻梁分開在兩邊，薄薄的嘴唇周圍被收拾的很幹淨。
    裏麵的女鬼淒慘地大聲嚎叫，車厘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突然腦袋一點，原本還算規矩的坐姿就歪了，他就勢歪到了一邊，聽著恐怖電影的配音睡了過去。
    等到他睡熟了，電影也才放過一小部分，裏麵的演員還在被女鬼驚嚇，顯示屏的光線忽明忽暗，偶爾會有悚人的尖叫從音響裏冒出來。
    安靜的臥室裏鼠標忽然動了一下，在鼠標墊上滑出沙的一聲，車厘沒有動靜，它便大膽了起來，鼠標開始有規律地移動，顯示屏上的鼠標隨著它的指示移到了播放器的右上角，關掉了播放器，鼠標又移到了菜單處，找出關機鍵然後點擊，很快顯示屏便黑了，黑暗的臥室裏不斷傳出鼠標的觸鍵聲顯得有些詭異，整個過程熟練的就像是已經做過很多次。
    然後臥室便徹底陷入黑暗。
    第二天車厘全身酸痛地從扶手椅上直起身，感覺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他使勁活動了一下全身，掰著脖子想辦法讓它更舒服一些，沒想到耳朵裏突然一聲清脆的“哢”，痛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的眼睛瞄到了黑著的顯示屏，以為是自動進入睡眠模式便不在意，打了個哈欠去洗漱了。
    站在被中午的陽光照得透亮的衛生間裏，車厘把劉海夾了上去，露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勾勾地看向鏡子裏，鏡子裏位於他身後的浴缸周圍的簾子動了動，他正在洗臉便沒有注意到，然後照日常慣例剃了胡子，他拍了一點須後水，仔細地看了看鏡子裏的人，然後把夾子一拔，理了理劉海，一個略顯頹廢的美男子形象就出現了。他看著鏡子皺起眉頭，拿過一旁的小剪刀，對著鏡子開始修劉海。
    一小撮的頭發落到了衛生間光潔幹燥的地麵上，突然又移到半空，然後就沒了。
    理完劉海之後車厘看著鏡子裏露出了一點額頭的美男子，這時候才發現手殘可以靠自己良好的基因拯救，不過那露出來的眉毛還是遮不了了，更何況是上麵的小半個額頭。
    沒事，反正劉海長得快，不知道第幾次這麼安慰自己，車厘走出衛生間，徑直走向冰箱，拉開門，發現正麵對著的冰箱肚子幹淨得很，右手拉著的冰箱門上倒還有一顆孤零零的雞蛋。
    車厘捂著嘴巴看著那顆雞蛋，下一秒伸手拿走了它。
    十分鍾後車厘拿著一顆剝了一半的雞蛋邊吃邊關門，啪地一聲，寬敞的公寓套房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落地窗外灑下來的陽光，暖融融的。
    陽光裏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它在陽光最亮的地方轉圈，把幹淨的陽光攪得像是印在水麵上一樣閃動著，然後它來到廚房那裏，把鍋子煮雞蛋剩下的水倒進水槽，把旁邊案台上的幾塊蛋殼送到垃圾桶裏，然後它嗖地躍入落地窗外的陽光裏。
    走在大街上的車厘正把最後一口煮雞蛋塞進嘴裏，嚼動著的嘴停下，他敏感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隻有依稀幾個人在陽光下行走，每個人的心情都好像不錯，臉上帶著笑，世界明亮又歡快。
    他很快轉過頭，繼續走，很快便走到了家附近的超市，他推了購物車拿了一些沐浴乳，還有內褲、襪子，就走向了食品區。
    這一排都是肉類，他站在這裏看著兩份產地不同的牛肉，比較了一下之後發現好像都不錯，就都扔進了購物車，肉類很快就堆積了一小部分，他路過綠色蔬菜區，腳步沒有停頓地走向前麵的水果區。
    就在他路過蔬菜區的期間，不斷有裹著保鮮膜的蔬菜在他的購物車經過的時候，趁他不注意跑到了他的購物車裏，並迅速地藏在了肉類下麵，他完全走完這一小段路後，有四盒蔬菜成功被藏匿。
    他又買了一些自己喜歡吃的水果，因為太口渴他先拆開了一個蘋果的保鮮膜，拿了一個出來在嘴邊啃著，他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不過隻要把條碼留著給收銀員掃就沒事。
    最後他拿著個蘋果核去找垃圾桶，背上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轉頭，背後沒有人，但是遠處角落恰好是垃圾桶，他過去扔了蘋果核，推著購物車去排隊了。
    中午超市的人並不多，車厘很快便將購物車推到了收銀台的前麵，他把東西一個個拿到收銀台上，到了肉類的時候突然翻到兩盒蔬菜。
    “咦？”他有些糊塗了，低頭在購物車裏又搗鼓出兩盒。
    他納悶地看著手裏的兩盒還有購物車裏的兩盒，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他來超市的時候購物車裏就多出了一盒蔬菜，那時候他以為是經過蔬菜的台子時不小心掃到車子裏的，但這次卻有四盒，就算他眼睛再怎麼瞎，這麼多的蔬菜落在他的購物車裏他也是會聽到的。
    “先生，請快點。”收銀員忍不住催了他一句，但是眼神一直不離車厘那張禍水臉，說這句話的聲音都輕軟了一些。
    “哦……”車厘這才想起自己身後還有幾個人等著結賬呢，而他還拿著兩盒蔬菜在這裏糾結，幹脆就把這幾盒也給放到收銀台上了，“抱歉，昨晚沒睡好。”
    結完賬，車厘提著一袋子的肉類還有蔬菜，手裏抱著一袋子的水果，有些迷糊地走在大街上。
    路邊的人好像多了一些，車厘和一些行色匆匆的人擦肩而過，那些人和他照了個麵後，都忍不住回頭看一眼。
    前麵路邊上坐著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他的麵前擺了一頂圓頂帽，車厘在國外留學的時候見過這種人，大多是一些人生失意的人，靠著別人給予一點零錢勉強度日。
    但這個戴墨鏡的男子除了那頂看起來有些破舊的帽子，還有身上穿著顯舊的牛仔外衣和牛仔褲，其他地方都收拾得很幹淨，嘴角還有些微微翹起，鼻梁的弧度有些翹，融在一片淡金色的陽光裏，看著愜意的很。
    車厘路過男人的身邊時候，男人抬頭看他，忽然咧開嘴角，“這倒是個稀罕的東西。”
    車厘當他是自言自語，自顧自地走開了一些。
    “嘿，桃花眼小哥，”男人出聲喊他，整個大街上的人都往這看，車厘一下收到這麼多視線，左右望了望，回頭去看那個戴墨鏡的男人正向他招手。
    “要不要給我點錢？”男人說著搓了搓手指，“你身邊那個東西我想你應該會想要見一下。”
    車厘向身邊望過去，兩米之內什麼都沒有，哪來的東西？
    “不用。”他搖搖頭，隻看著回家的路。
    “想清楚了再來找我！”男人在他身後大聲地叫嚷著。
    車厘走得更快了一些，隻覺得身後的人莫名其妙。
    “現在怪人越來越多了……”車厘打開公寓門，轉身用腳帶上，然後把手上的東西都拿到了冰箱邊上。
    他拉開冰箱門，開始裝肉，從下麵開始，一個個壘上去，塞滿一層後往上麵走，繼續壘，到了一半手滑，一盒肉摔到了身後，他不想起身就伸手去努力地夠，眼見著手指尖碰到了肉。
    就在他以為逃脫不了起身去拿肉的命運時，那盒裝肉騰空而起，平移到了他的手上。
    “謝謝。”車厘下意識道謝，然後他把手上的肉放進冰箱，繼續從下往上……
    ……………………
    ……………………
    ……誒？
    誒？？！！
    車厘一個驚跳起身，往身邊看了一圈，空氣空氣空氣，目之所及就他一個活人。
    車厘隻覺得頭皮有點麻。
    你身邊那個東西我想你應該會想要見一下
    他立馬轉身去玄關穿鞋，衝出公寓門。
    還未來得及被關上的公寓門在空氣中晃來晃去，然後被輕巧地合上。
    車厘跑到男人麵前的時候喘著粗氣，再想想剛才公寓裏那一幕，感覺整個人更加不好了。
    “你看到我身邊有什麼東西？”車厘指著自己身邊的一團空氣。
    “空氣啊，”墨鏡男子回答，“二氧化碳？CO2？”
    “你剛剛說可以讓我看到些什麼！”車厘被男人的不著調弄急了，他現在可是病急亂投醫，“我剛剛看見它了！它……”
    “你看不見他，”墨鏡男子搖頭，“所以你才會害怕。”
    “你想看見他嗎？”墨鏡男子說。
    車厘使勁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不想看他，你別讓它再跟著我。”
    “這可是個稀罕東西，殺了造孽，”墨鏡男子再搖頭，一副神棍模樣，“我給你個好東西，你帶著就可以看見他，和他好好說話他會聽的，不過你得先……”說著對著車厘搓了搓手指。
    車厘毫不猶豫地掏出兜裏的錢包，掏出五張毛爺爺帶給他，“夠嗎？”
    墨鏡男子看著錢不說話。
    車厘又給他塞了五張，直到塞得路邊人都看過來了，墨鏡男子才滿意地收起這兩千塊錢，“算你小子走運，”他從兜裏掏出一枚勾玉，塞給車厘，“貼身帶著，還可以辟邪，給你兩千是我想積陰德，換做別人可就沒這便宜了。”
    車厘把勾玉拽在手裏，明明是塊玉，卻很暖手，勾玉上有一圈繩子，他把它套在了脖子上，立刻覺得身上的酸痛都好了許多。
    “記得我的話好好和他說，”墨鏡男子說，那邊的車厘已經走開了，“這年頭，良緣難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