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益霄上的早班，下午三點就打卡回去了，轉了一個小時的公交車，在路口的菜市場買了兩個菜準備帶回去炒。畢竟孤兒院裏出來的，大學就不能再回去住了，孤兒院也不會再給生活費，於是馮益霄的各種家事也是做得有模有樣的。
    馮益霄租的房子隻有二十平米，除了隔出來的廚房廁所，剛剛好擺下一張靠牆的單人床，一個挨著床放的小茶幾附帶下麵當凳子的地毯，和一個靠著角落的可折疊衣櫃，連個電視都沒有，真真的蝸居。不過他並不像很多男人那樣隨便，收拾得也幹淨，看起來也就沒那麼閉塞。
    時間還早，馮益霄躺在床上哼哼著站了一天的腿和腰，等到了五點半，他就從床上爬起來，簡單做了兩個菜擺在茶幾上。盛了飯過來就準備開吃，不過在看到茶幾邊已經席地而坐的人時，他有種是不是自己出來的方式不對的感覺。
    看看門窗，完好，回憶剛才自己是否開過門，答案沒有。那麼……
    “喂，你哪來的！”那人抬頭，還是認識的，“顧攸？我說我現在下班了！你到底想幹嘛！要我三圍嗎！”
    顧攸此時沒有戴鴨舌帽，一頭短發很是柔軟，一雙淡綠色的眼睛在近距離的燈下剔透得如同兩顆上好的水晶。
    “馮益霄，你過得似乎也不怎麼樣。”他瞟了一下這房間，說得倒也沒有鄙視輕蔑，隻是在陳述事實。
    馮益霄卻是不淡定了，大力把碗放在茶幾上發出咚的一聲，“這些也不關你的事，我不管你怎麼進來的，現在自己離開我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
    顧攸眨眨眼，“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這次來找你，是……”他頓了一下，似在斟酌，“你對現在的生活可有不滿？想改變嗎？”
    馮益霄心裏警鍾大作，這樣的說辭，不是傳銷吧！或者賣安利的？原諒這個沒接觸過什麼二次元的孩子，根本沒意識到這可能就是成為主角的良好開端。
    馮益霄緊緊地盯著他看，飯涼了也沒管，好半天後突然伸出手去摸顧攸的額頭，認真道：“沒發燒，那就是傳銷了。抱歉，我沒興趣。”
    顧攸滿臉驚異，“你，寧可就這樣過下去？”
    “怎麼可能！早晚我要開一家自己的酒樓！不過我從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事，要什麼隻能靠自己！所以，你走吧，別再來找我了。”
    顧攸愣了一下，“你怎知我要告訴你的事情不是要你自己去完成？其實，我是修士，已修煉三百年，你我有緣，特來助你修仙的。”
    馮益霄眨眨眼，看他的表情像是看一個病入膏肓猶不自知的精神病人，然後他默默拿起床鋪上的手機，“喂，114嗎，幫我查一下本市精神病院的電話……喂喂？搞什麼，怎麼突然斷了？”
    “我不是精神病！”那頭的顧攸似乎不滿，語氣冷了幾分。
    “不是精神病你跟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修仙？你小說看太多了吧！”
    “你，不信？”顧攸皺眉，似是十分不解。
    “我信你才有鬼！對了，既然是修士，捉隻鬼來我就信了。”馮益霄抱著手看他，篤定他拿不出來。
    果然，“我，沒有修習過禦鬼術。”
    馮益霄嗤笑一聲，端起涼了的飯邊吃邊道：“所以我一個字都不信，你哪來的回哪去吧！”
    “我已經沒地方去了。”
    “啊？”
    “我本來住在西麵的山上，不過人類去了那邊，砍了樹，平了山頭，剛好推平了我的洞府，我沒有地方回去了。”即使是這樣的話，他說得也是波瀾不驚，道真有點修道者四大皆空的感覺。
    馮益霄被一口飯噎了一下，“你沒地方住也跟我沒關係吧，我這就這麼點大，你我又非親非故，我可不會收留你！”
    顧攸也犯難，他埋著頭微微蹙眉，倒有些可憐了。馮益霄看了幾眼，這飯是怎麼吃也不香了，“唉，算我倒黴行不行！我隻提供房子，睡哪你自己解決，三餐不管，水電平分，衛生一人一半，你趕緊給我找房子，找到了就給我搬！”
    顧攸抬起頭，淡綠色的眼睛閃亮亮的，又淡淡笑開，“謝謝。”他輕輕道。
    馮益霄哼了一聲，自顧自扒飯，心說這家夥可以自己去吃自助餐，總是有些積蓄的，應該也住不了多久，就當給自己積德吧。
    想得很美好，不過……
    咕咕……
    馮益霄看顧攸，後者捂著肚子不好意思道：“我今天隻吃了一頓飯。”
    不用說，這是要蹭飯的意思了。
    “我不負責吃飯的，想吃？給錢！今天買菜用了十塊，加上米油什麼的算12塊，人工費不算你了，一人一半，拿六塊來！”說著就把手伸了過去。
    熟料，“我沒有錢。”他以前都住在山上，怎麼會有人類的錢。
    “什麼？”馮益霄不淡定了，“你沒錢怎麼吃的自助餐？”
    顧攸挪開眼神，不自在地輕咳兩聲，“我沒有付錢，用了障眼法。”
    馮益霄淩亂了，感情他中午吃的是霸王餐啊！那他到底要住多久？不會一直賴著他吧！他可沒有養人的打算！
    或許是他想得太投入，竟不知不覺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而那邊的顧攸更是一本正經地道：“我不是人。”
    馮益霄愣了一下，猛地後退到床上抱著枕頭看他，聲音都顫抖了，“大，大哥，你不會是……我可沒做傷天害理的事啊！”
    “我不是鬼！”顧攸突然歎了口氣，看他的眼神透著失望，“你忘了我說要助你成仙的事了？我怎麼會害你。”
    “那你是什麼？”
    “我原身是一隻狐狸。”
    “狐狸精啊！”馮益霄脫口道，不過看到顧攸瞪過來，他訕笑兩聲，摸著下巴打量他，“看不出來啊，不都說狐狸化身的人十分S……妖嬈嗎？你看著，不像啊。”
    他話沒說完，不過顧攸也猜到那個字了，冷了一下臉，卻也沒跟他計較，“現在你相信了，願意跟我修仙了？”
    馮益霄還在嘖嘖感歎，頓了一下道：“不去，你自己都沒成仙，我還跟著你學？還不如我自己奮鬥幾年開個酒樓靠譜，你還是省省吧。”
    “我！我沒成仙是因為我修行時日尚短，隻要我堅持，再過個三百年，未嚐不能飛升！”被質疑，顧攸也無法淡定，半撐起身子衝他理論。
    馮益霄還是不屑，“你說你是狐狸……我就要相信？變一個證明一下唄。”
    顧攸咬牙看著他，眼裏的情緒複雜難辨，看得馮益霄一陣發毛，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正準備說算了，他卻猛地站起來，淺綠色的眼睛淡淡地盯著他。然後，從他身後慢慢冒出了一個東西，緩緩蠕動著。馮益霄嚇得雞皮疙瘩起了滿身，再仔細一看，那居然是一條灰色的，毛茸茸的長尾巴！
    看著那條還在輕輕晃動的尾巴，馮益霄瞪大了眼，再看那淡定的人，又側了身子確認它真是長在他身上的，這下他不得不承認，這家夥，真是一隻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