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I 神啟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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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紀元10年堅強的戰士】
漫長的航程,從一開始,就好像不會結束。
“萬有引力”號與“藍色空間”號在這漫長的航程中已航行了十年的時間。在兩艘戰艦的舷窗外,十年前定位的目標星球已經由一個閃亮的光點變成一個較大的光球,十年的航行拉近了距離,可據到達那個星球的日子,還有二十年的時間。
“萬有引力”號與“藍色空間”號上的人是絲毫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的,在曾經的地球世界,十年的時間足可以物是人非,但在這茫茫宇宙之中,所選擇的參照物——也是唯一的參照物,便是舷窗外那無盡的黑暗,深不見底的黑暗,永恒的無法退卻的黑暗。像傾倒的黑墨水,滲透到一切的角落,滲透到一切的縫隙之中。
黑暗,冷酷而深邃的黑暗。
正如一百多年前“星艦地球”起航之時,“終極規律”號艦長所說的話:
“黑,真他媽黑呀……”
太黑了。
就在這永恒的黑夜中,劉曉明上士執行者每天例行的艦外巡查人物,經過十年的磨練,他已經升職了。現在,他是“萬有引力”號例行巡查任務第一巡查小組組長,每天帶領一名巡查員進行任務。
巡查員查爾斯是一個年輕的“萬有引力”號船員,很英俊的臉龐帶著一股無法抹去的稚氣,除去他冬眠的時間,他的年齡是十九歲。
劉曉明上士早已習慣了在茫茫黑夜中穿梭,在寂靜中感受永恒的存在,十年的時間一瞬而過,在他的身上拿走了稚嫩,留下了深沉的成熟。他的技術嫻熟,工作總是優異的完成,他原先遲鈍的目光此刻也變得敏銳而堅定,炯炯有神,如同兩個燃燒的火炬。曾經搖擺不定的心亦變得堅定。
劉曉明上士敏銳的眼神捕捉到了年輕的查爾斯的湛藍色眼睛中的迷茫。
他的心底發出一聲微微的歎息,查爾斯,畢竟太年輕了。
“查爾斯,你想‘家’了嗎?”
劉曉明注視著查爾斯湛藍色的眼睛,問。
回答他的是沉默。
劉曉明撤下自己的目光,把它投向控製太空艇的操控鍵盤,鍵盤懸浮在半空中,閃著幽幽的藍光。
“我知道,”劉曉明繼續說,“你想家了,想那個蔚藍色的星球,想那個星球上的一切,想那個星球上曾經的美好生活……”
“不,”查爾斯揮手打斷了劉曉明的話,激動地回答道:“我沒有。那個星球,畢竟在走向毀滅。”他說完這句話,用伸出的手輕輕捂住了臉,似乎又覺得有什麼不妥,立即將手放下了。
劉曉明將手放在查爾斯的肩上,他感到一陣顫動。
“孩子,無論如何,你已作出了選擇,你要堅強。我們絕不會永遠在這無邊暗夜漂流的,看看那顆目標星球吧,那裏是我們的希望,在那裏我們將創造更加美好的生活……”
查爾斯不語,他湛藍色的眼睛裏,兩團清晰的火焰在跳躍。
太空艇滑向“萬有引力”號巨大的艦身,這次例行檢查結束了。
“藍色空間”號上的陸戰隊指揮樸義君少校來到戰艦上的體能訓練室,他一身作戰服,神情嚴肅。體能訓練室門的識別係統識別了他的麵部特征,緩緩的打開門。
樸義君少校沒有絲毫遲疑,走了進去。
“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二十分鍾。”一聲嘶啞的男聲響起,在空曠的體能訓練室中。樸義君少校看到一個身著“萬有引力”號服裝的健壯男子,他慢慢轉過身。
是戴文中校。
“嗬,那抱歉,讓你久等了。”樸義君少校說,他的聲音同樣嘶啞,充滿了一種滄桑的成熟感。
“少校,我等了這場決鬥,等了十年,還記得十年前你向我敬的那個軍禮嗎?當時,我恨不得一槍殺了你。”戴文慢條斯理地說,看上去卻像是在咬牙切齒。
“中校,那個軍禮在我的一生中將永遠不會忘記,那是一個軍人,對另一個軍人的敬意。我清楚地知道,您並不需要這種敬意。”樸義君微笑著說,聲音卻有些顫抖。
“是的,我不屑於接受你這種雜種的敬意!你們殘忍的殺了自己的同胞!”
“中校!”樸義君激動地說,“我們沒有,我們是自衛!但即使我們是出於別的什麼目的,那麼也可以理解。中校,在我眼裏,你不過還是一個乳臭未幹的人,你不理解,當你深陷太空,永遠不能回到家園時,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這一點,史耐德少校與洛文斯基中校在當年的審判時已經說的相當清楚……”
“夠了!”戴文勃然大怒,“少校,無可否認你就是個雜種!我堅信,我絕不會背叛人類的道德底線!廢話少說,來吧,一場冬眠讓我們的決鬥錯過了十年,現在看來,也為時未晚。”
“您注定是個堅定的戰士,但您永遠也理解不了我們。”樸義君淡淡的說。
兩個同樣彪悍的男人拉近了距離,擺好姿勢,同樣的,
虎視眈眈。
他們都專注的平視著對方的眼睛,一個是天空的湛藍色,另一個則是鋼鐵的深灰色。
同樣的成熟裏,充斥著殺氣。
“啊!”雙方同時怒吼一聲,向對方撲去,扭打在一起。
“兩位,你們是野蠻人嗎?”
這聲音平穩而有力,讓廝打中的兩個人停了下來。他們將頭向後望去,隻見在失重的環境中,“萬有引力”號艦長約瑟夫-莫沃維奇懸浮著。他神態莊嚴,兩隻眼睛嚴厲的盯著兩人。
“艦長,我……”戴文中校站起身,站起來的那一瞬間,他險些跌倒。
“你不必解釋,我知道一切,”莫沃維奇舉起一隻手,示意戴文閉嘴。“戴文,已經過去了十年,難道你對他們的歧視,還沒有完全消解嗎?你不要忘記,現在,我們是同胞。”
戴文低下了頭,莫沃維奇艦長側目對樸義君說道:“少校,我不追究你的責任,回到你的工作崗位上去。好好工作。”
“是。”樸義君向莫沃維奇敬了一個軍禮,然後走向低垂著頭的戴文。
“中校,我希望,我們依然是同胞,依然是——”他頓了頓,“朋友。”
隨後,他大步走了出去。
“戴文,向我寫一份檢查。一天後交上來。”莫沃維奇艦長麵無表情地說。
“是的,長官。”戴文無力地說道,他邁開步子,也走了出去。
就這樣了解一樁事。
在莫沃維奇艦長訓斥著樸義君與戴文的時候,禇岩船長正站在艦尾,他點開幾個全息按鈕,無垠的太空便展現在他的麵前。
他凝視著黑色太空中一個個閃光的亮點,那是無限的恒星在以往的歲月發出的光輝,以光的速度在太空中穿梭。向一切的生命體展示它們的存在。
禇岩凝望著這些亮點,麵無表情,眼神充斥著無時無刻不在的堅定。
一種情況令他欣慰,十年過去了,航程在縮短,那顆定位的希望星球距離他們近了很多。十年前,兩艘飛船冬眠了一批人員,他是其中之一。十年的時間流逝了,他依然還是那個四十餘歲的充滿朝氣的艦長,他將領導這兩艘飛船上的人員,在有生之年到達“希望之星”。
這對於他來說,無異於茫茫黑夜中的一盞明燈。
他一直是個堅定的戰士,對於人物,他有一種偏執的執著,他很害怕,為一個他永遠無法看到其結果的任務而努力,而忠於職守。所以,這種情況,他真的很欣慰。
他凝視著那些亮點,在失重的情況懸浮著,這種狀態持續了很長時間。
直到一雙溫軟的手放在他的肩上。
那是薇拉的手,那個令艾克為之癡狂的俄羅斯美人的手。
當禇岩凝望群星時,一雙明亮柔軟的眼睛正看著他。那正是薇拉。
自兩艘飛船在十年前彙合時,薇拉的目光便專注在這位儒雅的艦長身上,起初薇拉隻是單純的崇拜,但到後來,這種情況變成了越來越瘋狂的迷戀。最後……最後……薇拉已確定自己愛上了他。
是的,她愛上了他,愛的無可救藥。
在她不執勤時,她無時無刻不追隨著他。本來,她想對他說出她的愛慕,但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們就被冬眠了……
今天,壓抑了十年的感情終於可以傾訴了。
薇拉懷著一絲少女的羞怯,來到禇岩的身旁,他們在空曠的黑暗裏,在熒光的圍繞下,對望。
薇拉深情的目光禇岩早有察覺,他也深深愛著這位俄羅斯美人,那不是艾克的愛,不是那種對肉體而渴望的愛。而是一種聖潔的情感,足可以穿越時空。
“哦,你來了。”禇岩望著眼前薇拉美麗的麵龐,夢囈似的說。薇拉沒有回答他,她的目光足以說明一切,她把禇岩的手撫向自己在失重中漂浮的長發,讓它們輕輕落在禇岩的手上。禇岩感受著那發絲的柔軟,他甚至聞到一絲芳香,他輕輕撫摸那長發,像拂過珍貴的羊絨。哦,他陶醉了,他陶醉了……所有艦長的嚴肅都消失的無影無蹤,留下的,隻是那即將噴薄而出的情感。
他們對視著,對視著……
禇岩艦長被一股無法控製的衝動所左右,他俯下身,去吻薇拉的櫻紅的芳唇。
他們深情地吻著,忘掉了一切,一切的責任,一切的感慨,一切的一切的似乎無法擺脫的宿命……
正在這時,一個信息窗口卻跳了出來。
兩人急忙分開,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薇拉麵頰潮紅,深深地低著頭。
“禇岩艦長,我是莫沃維奇。”
莫沃維奇嚴肅的臉顯示在窗口。
“是的,請說。”禇岩說。
“會議已經開始了,計劃將在此次會議上宣布,請速到一級會議室。”
“好的,我馬上就來。”
信息窗口閃動了兩下,消失了。艦尾一片寂靜,隻有兩個人的心跳聲在訴說。禇岩注視著薇拉,他們再度對望。
“等著我,等著我。”禇岩重複著這三個字,像是在重複著激動的心情。
“我會等你,會的。”薇拉說,她滿含深情。禇岩轉過身,朝會議室走去,他堅毅的臉頰上滑過兩行淚水,盡管他多麼不相信,他還是哭了。
他知道,計劃即將啟動,他與薇拉,將永遠的錯過。
******
一級會議室裏是一片肅穆的氛圍,這裏已經聚集了八個人,他們的神情是同樣的:冷峻而嚴肅。
這裏的八個人除了莫沃維奇艦長之外,其餘的都是七人委員會的成員,大多已年過半百。七人委員會成立於銀河紀元元年,由兩艘飛船上七個睿智而德高望重的人組成,相當於兩艘飛船聯合組成的最高議會。在十年的時間裏,議會成員從未冬眠,他們主持者兩艘飛船上重大的任務,並作出決斷。七人委員會在十年的時間裏隻召開過一次會議,那是銀河紀元元年,同樣是在這個一級會議室中。那時的會議最終決定了一個計劃,而今天的會議,正是將這個計劃宣布並執行。
十年的時間,包括十年前的冬眠,都是為了這個計劃。
幾分鍾後,被召集的人員陸續到達了會場,禇岩艦長是最先到的。所有到達的人,除了禇岩之外,臉上都帶著一種困惑的表情,他們對被召集到一級會議室感到奇怪。這幾個人依次是:戴文,樸義君,劉曉明,文森特,林濤,史蒂文森。他們陸續進入會場,圍繞著圓形的會議桌,在失重的環境中輕鬆的懸浮著,會場的門緩緩封閉。
七人委員會的委員長皮埃爾是個個子很高、頭發已經斑白的俄羅斯人,在會議開始之前,他一直麵對著自己的信息窗口,似乎在瀏覽什麼信息,此刻,他轉過身來,麵對著此次會議的所有成員。七個被召集的人員在圓桌底麵正對著皮埃爾,身體立得筆直。
皮埃爾點點頭,他曆經滄桑的目光裏充溢著讚賞。
“你們都是堅定的戰士。”皮埃爾輕輕地道出了這句開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