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然腳下的人輕微呻吟。
    從沒靠過譜的兩人對望一眼。
    ——
    “你還好吧？”青然語氣和緩。客氣有禮。平日因不理會規矩麵壁無數受到訓誡無數的他現在隻想——讓老頭子——某門主看看自己方才的樣子。
    哼，我還是可以很有禮的！
    奄奄一息苟延殘喘快要氣絕被痛醒的青衣男子血汙滿身，血濺滿臉。還有鮮血，不斷從口中溢出。
    勉力睜開雙眼，他吃力地看向說話的人。目不轉睛的樣子，似要把對方深深刻進骨子裏，永不忘懷——
    如果可行，他很想微笑著回那人一句我很好。
    再微笑著用家傳神功給那人一掌，最後溫柔開口。
    “你還好吧？”
    ——
    青然見說話後，地上的人死死盯著自己——眼神炙熱灼燙。
    伸出十指，湊到那人眼前晃晃。
    那人目不轉睛，眼皮都未顫動半分，仍隻是盯緊了青然——
    他要把這個人記住。
    等他傷好之後……哼！
    ——
    青然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直視伍柯。
    “他怎麼了……”伍柯擔憂。
    青然垂眼，搖搖頭：“他失明了。”
    ——
    有泉飛瀑激昂千尺。
    有花落紅旖旎方圓。
    有影相對鍾靈毓秀。
    有人聞聲立時氣絕。
    ——
    地上那位兄台氣絕了。
    ——
    “怎麼會……兄台，你還好麼？”伍柯開口。
    沒有回應。
    地上的兄台正忙著躺下血如泉湧。
    躺下兄繼續氣絕，口中血往外流淌不歇，彙成一道長江。
    為什麼不是彙成黃河？
    因為他碎的不是頸動脈。
    是三觀。
    ——
    “師兄！”伍柯焦急地開口。
    “這個人好像還是啞巴……”
    躺下兄默默地咽下湧到喉頭的血。
    ——
    “我姑吃啞巴……”我不是啞巴。
    “我汗得現……”我看得見。
    青然默默轉頭，深沉狀。
    “他不是啞巴，隻是口吃。”再次默默轉頭，青然笑意和煦，“這位兄台，你還能走麼？”
    ……
    ——
    “我咬吃了……”我要死了。躺下兄努力翻著白眼，想起臨行前少主囑托，心中悲傷逆流成河。
    ——“伢，死衛十人，隻剩下你。
    金帛記載命定有人助我大仇得報，救天下於暴君凶虐中……
    此人在白英峰旁桃花村中。傳言說，村中人雖不入世，卻皆當世奇才。平素溫良，待人禮善。
    今日，我把試探之責托付於你。
    這是，地圖。”
    他家少主果真無情。現下滿城風雨，朝廷全力剿滅塵氏。傳聞，那暴君聽到塵氏大少爺漏網時怒不可遏，拔出佩劍砍殺侍衛十數人。
    那個複仇心切的少年，卻執意此時派他——伢，尋訪桃花村……
    ——
    當日少主漏網，不過僥幸。
    其他九個死衛，留在府中遭了算計。隻有他，回府恰逢朝廷請來的眾路高手圍剿塵府。
    四更喋血，天羅地網。他終是拚盡全力救出了少主。
    隻救出少主。
    代價是，原本十成功力隻餘下兩成。
    ……不然……怎會落到今日這樣狼狽的、境地？
    ——
    伢想笑。
    他也確實笑了。血意橫肆的嘴大張，凝噎般。
    ——
    躺下兄猙獰地張開血盆大口。
    青然和伍柯複對視一眼。
    ——
    “師兄……他是不是，那個啦？”
    “哪個？”
    “就是那個……”
    “……應該是的……”
    ——
    伢一口老血沒忍住，狂湧而出。悵望灰天，再次想起少主的話——
    村中人雖不入世，卻皆當世奇才……
    ……奇蠢無比的人才？
    ——
    平素溫良，待人禮善……
    ……遲鈍哉？將死複問死不死耶？
    感情死的不是他……
    ——
    看著躺下兄忽然噴出一大口血，青然退了一步，神情嚴肅。
    “兄台把嘴閉了罷，這般迅疾地吐血，隻怕……”
    “血的滲入改變土質，會汙染桃花……”
    躺下兄幾口老血忍不住……
    ……眼看就要掛了……
    說時遲那時快，青然果斷扶起地上那人，指間迅疾，剝開被血浸染大片的衣裳。
    脫下伢的外袍，青然打量一番……
    點點頭，把血跡較少的一麵貼地鋪上……
    然後把伢放了回去。
    伢：……
    ——
    “師兄……我們不救他麼？”
    “對！救人要緊！”青然恍然大悟。
    伢：……
    “伍柯，師父發給你的回心丹給我……”
    “……師兄，為什麼不用你的……”回心丹性靈，幾乎可以起死還生——當然那人得是活的。隻是原料珍稀，煉製很困難。
    要不是今年師父機緣巧合下得了許多，根本不會發給弟子們……
    可縱是分發給一些弟子，也不過一人一顆。
    ——
    青然沉默。
    他忽然低頭看向伢，嚴肅的問：“讀兵法麼？”
    伢勉力一點頭。
    “習武麼？”
    伢勉力一點頭。
    “代做功課麼？”
    伢勉力一點頭。
    ——
    青然對著伍柯指著伢：“他可以幫你做功課。”
    伍柯猶豫半響，發現“功課”的呼吸越來越微弱……
    萬分不舍地掏出回心丹，遞給青然。
    ——
    青然低身，喂伢吃下丹丸。
    起身時，不被察覺的湊到伢耳畔：
    “你不介意做兩份功課罷？”
    ——
    伢氣絕。
    ——————我是劇情與無良作者的分界線qwq————————
    前一章筆墨花費得比預想的多……所以碼字速度悲催的適南……
    這是個淺坑，各位大大不用擔心會被“土葬”（づ￣３￣）づ
    《一世玄泠》就比較深了。。。
    不過適南是很愛主角的——小攻也愛——尤其是在他春風得意馬蹄急，隻差牆倒眾人推的時候。
    總之，求薦求評求抱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