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那天下午石磊往咖啡館跑了一趟，知道江山最近都在勾搭鄒雪臣，估摸著他沒事就窩在學校裏，果不其然，一去真碰上了，正躺在沙發上接著看那本我的妓女生涯。
    石磊要了杯冰咖啡，坐到江山旁邊：“江哥。”
    江山眼不離書，躺著的時候脖子窩著，說話發悶：“大裴沒來。”
    “他跟那個林曉宸搞著呢。”
    “那小子看著就挺騷的，明天請大裴吃烤腰子。”
    石磊作為一個去年剛結婚的老爺們，在提到別的老爺們騷不騷的問題上著實沒有什麼深入探討的熱情，麵露尷尬趕緊說算不上正事的正事：“他讓我過來給你道個新婚喜。”
    “好說好說。”江山大手一揮。
    “聽說這個追了有半個月了？”
    江山嗯了一聲。
    石磊喝了口咖啡，咋麼咋麼，冰加多了跟水似的，都沒咖啡味兒了：“江哥，我就鬧不明白，那麼多上趕著往你身上湊的，幹嘛還費這麼老大勁追這麼一個。”
    江山人長的帥，學曆高情商高，平時還總是樂嗬嗬的，讓人看著就心情好。這條件放在普通家庭裏那也是出類拔萃不愁對象的，更何況他家裏有錢有勢，真喜歡他的傍家兒挨個兒報數都能報好一陣子。要說鄒雪臣，石磊看過他照片，是長得挺帥，不過這個水準也不值當這麼費勁追。後來估摸著可能是個人審美不同，石磊還覺得自己看著還行的放人家江山眼裏就跟天仙似的呢。
    其實江山那麼個閱人無數的，更覺得鄒雪臣長得也就那麼回事兒，他就是圖個新鮮。
    “貼來的和追到手的操起來感覺不同，越難追的操著越刺激。”
    石磊撓撓頭，反正他媳婦是他追上來的，沒被貼過，不懂。
    倆人聊著，鄒雪臣正好到門口，江山透過玻璃牆眼睛一瞄見人，蹭地從沙發上竄起來，給石磊嚇一跳，眼瞅著江山光著個膀子就給人家開門去了。
    外頭有點下雨，鄒雪臣進來時候全身濕漉漉的，襯得愈發膚白唇紅，跟白雪公主似的。江山低頭看著他，越看他越覺得可人疼：“淋著了。”
    “嗯，怎麼了，突然叫我過來。”
    “不是說好的晚上約出去玩麼。”
    “下雨了都。”鄒雪臣笑了一下，“能去哪啊，就在這兒吧。”
    石磊坐在那衝鄒雪臣笑了一下：“你南方人吧。”
    “啊？我普通話不標準？”
    江山一抬胳膊把鄒雪臣摟著帶過去：“標準標準，特別標準。”
    鄒雪臣讓他按到沙發上：“廉墨今天——”
    “今天不談別人，就談咱倆。”江山慢悠悠坐到鄒雪臣旁邊，點根煙叼上，瞅一眼石磊，下巴衝著門口一劃拉，“滾吧你。”
    石磊就覺得自己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心酸不已，裴力煥給他轟出來江山還讓他滾。
    這麼冷的天，臨走之前把飲料喝完了，一口悶，冰塊都哢吧哢吧嚼了，別說凍得腮幫子疼，就是拉稀也不能便宜了這倆。
    等石磊走了，江山摟著鄒雪臣的手又收緊了點，抬手把嘴裏煙夾走，按到膝蓋上，粗著嗓子問他：“我可親你了？”
    帶著煙的熱氣隨著說話的動作從口腔中噴灑到鄒雪臣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溫和而適合調情的溫度，卻像是突然給他脖子上的一烙鐵，把他給疼醒了。
    鄒雪臣猶豫的功夫都不夠江山吐口煙的，幹脆利落地抬手一下就給推開了。
    江山以為鄒雪臣是在和他玩情趣，也不著急，賤笑著湊過去：“親一口。”
    “放尊重點。”
    “哎呀別鬧了。”
    “讓你放尊重點！”
    江山倒吸一口冷氣：“你他媽說啥？”
    “我——”
    “鄒雪臣，你別當了婊子還打算立牌坊。”江山平日裏樂樂嗬嗬也不能說是裝出來的，不過那都是他心情好的情況下，這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善茬，“你他媽答應了還帶反悔的？來月經了是怎麼著不讓操啊！”
    “我答應你什麼了？”
    “交朋友啊！”
    鄒雪臣一怔：“我不把你當朋友？”
    “寶貝兒，你是傻逼麼，交朋友就等於談戀愛了，晚上出去玩就是上床，懂麼。”
    鄒雪臣也火氣上來了，蹭得一下站起來，操著一口吳儂軟語：“我聽不懂你講的。”
    江山本來挺生氣，愣是讓鄒雪臣這句家鄉話給說笑了。
    鄒雪臣從咖啡館出來那叫一個生氣上火。外頭雨越下越大，他也不找個地方避避，徑自往宿舍那邊走，心頭的火燒到了嗓子眼，感覺扁桃體都腫了。
    “你幹嘛淋著。”廉墨出去買晚飯，遠遠看見鄒雪臣，手裏打著傘緊趕慢趕才追上他。
    “心情不好。”說話聲音有些嘶啞，鄒雪臣咽了口唾沫，喉嚨生疼。
    廉墨嗯了一聲：“江山是不是追你呢。”
    鄒雪臣側頭看了眼廉墨：“他表妹——”
    “給你打圓場才這麼說的。”
    “哦。”鄒雪臣無奈地笑了笑：“那你怎麼看我。”
    “什麼怎麼看。”
    “和男的搞在一起。”
    “你的事幹嘛要問別人。”
    鄒雪臣瞪大了眼看向廉墨，驚訝轉瞬即逝，轉化成一個挺釋然的笑容：“一個宿舍的，你就不怕我對你有什麼想法啊。”
    廉墨對他這個玩笑避而不深究：“江山怎麼了。”
    “沒怎麼，感覺他這人挺隨便的。”
    鄒雪臣走了之後，江山就半死不活地躺在沙發上，從下午躺到晚上關門。
    肚皮上扣著我的妓女生涯，臉色綠油油並且黯淡無光，乍一看跟讓人嫖了還沒給錢似的。
    裴力煥晚上過來探班，進來也不說話，坐江山對麵自己抽煙。
    江山歎了口氣，他對於自己的錯誤從來不加遮掩，而是把錯誤拿出來和人一起分析，裴力煥一直對江山這種敢於用自己智商下限娛樂大眾的行為非常欣賞，“今天我跟鄒雪臣說交朋友，他同意了，晚上出去玩，他答應了。”
    “反悔了？”
    “個屁！人家是把我當朋友了，也打算晚上過來陪我聊天了。人家半點兒錯沒有。我給忘了他南方人反應不過來京師片兒了，我他媽還摟著人家要親。”江山把妓女生涯扔給裴力煥，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人家臨走還拿南方話罵了一句什麼偶聽拂懂泥剛嗲。”
    “什麼亂七八糟的。”
    “操，就是亂七八糟，我他媽快炸了，非操上他不行，操死他，操得他一邊兒在床上哭一邊兒振臂高呼偉大文化遺產京師片兒是標準普通話為止。”
    裴力煥坐沙發上自己抽自己的煙，難得心平氣和地說句人話：“你這不算京師片兒範圍，充其量算黑話，在行的基本都能聽得懂，你該慶幸鄒雪臣不是亂搞的人。”
    “管他什麼。”江山滿臉地不耐煩，平複了一下心情，“林曉宸沒跟著你？”
    “床上趴著哼哼呢。”
    江山一生氣把這茬忘了，誰讓裴力煥幹，誰準保第二天哭爹喊娘臥床不起。
    “我說那搞建材的，你到底啥意思啊。”
    “可以考慮。”裴力煥點根煙，不緊不慢吸了一口。
    “那要合作了，空房可就是實打實的二手房了，倒騰房的那幫人樂意麼。”
    裴力煥叼著煙想了會兒：“不樂意，也砸手裏頭了。”
    “你打算怎麼著。”
    “這幾處產業都挨著學校，家長陪讀，大學生單租的市場很大，一住最多三年，犯不上給空房裝修，倒騰房的人手裏一般都有點閑錢，反正他們房子放著也回不來本，雇點兒能說會道的，攛掇他們。人多了，物業費就上去了，幾個門臉空出來，招標錢也能到手。租房的錢刨出去，二手房價也能下來點。”
    “那你這意思是合作唄。”
    “而且要提供一個租房平台，你去找幾個搞技術的，弄個網站。”
    “哥們兒，林曉宸這屁股可是沒白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