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六月，代表著炎熱，代表著高考，代表著眾多莘莘學子人生中的一道重要分水嶺。
    分的不是那些個誇大其詞的三六九等，是忙成狗和閑出翔。
    高考結束之後沒幾天，張娜娜就閑得蛋疼全身刺撓，那天實在寂寞難耐，張羅拉著廉墨李靈出去吃燒烤，順便大家交流一下估分還有報誌願的事兒，
    廉墨剛吃了倆羊肉串就胃裏翻騰，沒敢繼續吃，灌了點啤酒打算壓壓那個反胃的勁兒，結果倒是越來越難受，借口去廁所，趴衛生間連酸水都吐了出來。
    回來之後，難受著往椅子裏頭一窩，本來就天天板著臉氣場霸道，這一下更是瘮人，連李靈都沒敢搭理他。
    也沒和別人說，因為他作為一個純爺們兒自己都覺得烤串兒過敏這事兒太丫丟人了。
    “廉墨，你估分多少啊。”張娜娜給廉墨手裏塞了個羊肉串，“吃啊，別客氣，反正AA。”
    廉墨把肉串放回去：“跟平時差不多。”
    “平時的分也沒個準啊。”
    張娜娜這話不假，平日裏卷子考點淫蕩，邏輯風騷，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裏淘換出那麼老些鳥兒用不頂的知識點大書特書。
    張娜娜就眼瞅著廉墨那麼一怔：“不是一直比你多四十多分麼。”
    “……真特麼想抽你。”
    李靈抿嘴笑著往廉墨旁邊湊了湊：“那你打算以後讀什麼專業啊。”
    “沒想好，找個省事兒的吧。”
    張娜娜啃了口肉：“現在的專業哪有省事的？我想學法學，學好了以後就能夠完善法律，伸張正義，劫富濟貧，除暴安良。”
    廉墨一抬手：“您打住，少林寺比較適合你。”
    李靈眯起眼笑著，抱住廉墨的胳膊：“我想學漫畫製作。”
    “學”
    張娜娜也衝李靈笑了笑，舉起酒杯：“來來來，不說那個了，幹。”
    成績出來了之後，張娜娜沒想到自己真的能衝上寫著玩玩的第一誌願。
    也歸功於她臉大腦門大福大命大，高考這一次廉墨語文超常發揮，破天荒地從九十扒邊兒上了一百二，雖然也不怎麼高把，好歹給語文老師感動地差點抱著數據當場淚奔，就這樣，終於也隻甩開她十二分。
    李靈平時分數可以上四百，也不知道怎麼高考分下來那麼低，二百掛點兒零頭，隻能去一個要錢不要分的藝術學校，李靈為這事還哭了好一陣子。
    弄得張娜娜都開始懷疑她和廉墨多出來的那百十來分兒都是從李靈這兒勻的了。
    錄取通知基本都下來之後學校要求學生回去領檔案，彙報學校。
    廉墨那時候學街舞考駕照，天天早晨四點起床，從駕校上班一直忙到晚上十點舞蹈室關門，張娜娜就代為返回學校，主要為了拿檔案，順便關心一下母校的父老鄉親，回去一看才知道原來考上華大的隻有她和廉墨兩個人。當時給班主任感動得痛哭流涕的，拉著張娜娜的手說和廉墨不是一個專業那以後沒機會坐同桌了。張娜娜笑了笑握著班主任的手點點頭：“大課聽說不是還能混著坐麼。”
    “那倒是，你倆真沒點啥啊。”
    張娜娜尷尬地搖搖頭，接著豪邁地大笑兩聲：“哎呀能有啥嘛。”
    她還是挺喜歡廉墨的，從廉墨還是個軟豆丁兒的時候就挺喜歡的，雖然矮吧，但這人特別靠譜，性格特爺們兒，比她還爺們，這點很難得。
    現在每次看到廉墨跟李靈走在一起就說不出來的感覺。一動少女青春期的小心思，心裏就會浮現出一句：可是那倆人多般配啊。這麼一想，心頭眼角就怪難受的，有時候恨不得廉墨還是以前的那個白胖墩，自己還不至於配不上，誰都別嫌棄誰。
    主理科的學校，法學分數相對低了點，她算是扒邊兒去的，校長也還是親自過來參觀了她，握著她的手：“好姑娘啊，真爭氣，你是咱們學校的驕傲啊，廉墨那孩子呢。”
    高中算是普通的市重點，平時隻敢和周邊的二三流高中比一比，有時候還比不過人家。這麼個大學一下考上倆，這對領導的仕途學校的發展都很有幫助，張娜娜心知肚明也還是回答的也非常大氣非常的不走心：“謝謝校長，我永遠銘記母校的栽培之恩，廉墨他有事來不了。”
    “哎呀，娜娜可真是好孩子，來來來，李老師。”校長笑嗬嗬地看向他們班主任，“我這就給廉墨那孩子打個電話，和他聊聊。”
    電話撥通了，廉墨那邊一接：“您好，哪位。”
    “廉墨同學你好，我是田校。”
    廉墨麵無表情地掛了電話，順手一扔，把住了方向盤抓緊了檔把，踩著油門從三十邁練習速度飆到了九十邁，無師自通，頭次超車就是一輛大貨，教練在旁邊坐著心說這小孩歲數不大膽兒可不小，可得好好普及一下交通知識，要不然又多了個馬路上飆車的小王八蛋。
    腹誹之餘順便問了句：“誰啊。”
    “賣房打小廣告的。”
    “現在可多這種人了，不光知道你電話還知道你叫啥。”
    廉墨默默點了點頭。
    教練這人三十出頭，長得跟五十多的似的，從一個技術高超的出租車司機熬成了駕校教練，雖然也還是挺累，但是從服務業轉行教育界，受到了學員挖空心思的巴結，高帽子戴的自我感覺非常良好。說實在的這人很厚道，不收錢不要禮，人也隨和好說話，就是好吹個牛逼，自從得知廉墨考上的還是他小時候想都沒想過的重點大學，那真是有種迷一樣的優越感，沒事就愛探討個未來探討個工作，他就覺得現在大學生畢業了全都找不著工作還不如他呢，大學多好都沒用，全都失業沒跑兒。現在這是又來勁了，張嘴就是一句：“你看看那些個路上開豪車的小孩兒，都是家裏給錢出來混著玩兒的，天天吃喝玩樂的最後倒是混的挺舒服。窮學生書念得再好出來也是給人家打工，你說這個高考，它有什麼用呢。”
    廉墨雲淡風輕地回了一句：“沒什麼用，考著玩兒。”
    “你是隨口這麼一說，這麼多年青春可都扔在學校了啊兄弟。”
    “讓您閨女輟學吧，回頭是岸。”
    教練砸麼著嘴，縮到一邊不吭聲了。
    廉墨報了醫學係，五年製的，要想考研還要繼續上，張娜娜說您可真省事兒，挑這麼個專業，本碩連讀完就小三十了，畢業證搭上結婚證獨生子女證一下拿仨。一定要努力成為一名婦產科的男大夫，到時候親自給李靈接生，見證自己當爹的那一瞬間手別哆嗦，再把孩子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