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被推進身體後，許向維扔了手裏的針管兒，看著張小天，臉上雖然在笑，心卻開始灰暗。
    很冷，像是被什麼東西拖著一點兒點兒往下陷一樣，連掙紮，都沒了力氣。
    從今以後就這樣了吧…
    “我照你的做了…該放了他們了吧。”
    吹了個口哨，坐在窗台上的張小天一躍跳到了地上，看著滿臉疲憊卻強顏歡笑的許向維，鼓了鼓掌。
    “沒想到啊！許家那樣的地方，還能養出這麼個癡情種子，真是不易呢！”
    從許向維針頭刺穿皮膚的那刻開始，就已經放棄掙紮也沒了希望的楚寧，開始安靜，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許向維，不管他做什麼說什麼走到哪兒，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著，像黏在了上麵一樣。
    許向維按著張小天說的做完之後，毆打黃文天的人也被叫了住手，揉著肚子從地上爬起來，想走到許向維跟前的時候，被許向維喝止住了。
    “別碰我！”
    被許向維喊的一愣的黃文天，看著對方的身形，錯覺吧可能，應該是。也不知怎麼的，一瞬間就覺得對方老了好幾十歲一樣，前一天還意氣風發，因為楚寧在身邊，美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這一刻就成了半個老頭子。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感覺，是難過！卻具體的不知道怎麼難過，總之就是疼。
    “放了他們吧，還有什麼條件你盡管開，我都答應你。”
    歪頭看了看許向維扶著桌子站立的樣子，張小天為難的轉了轉眼珠子，吧砸了下嘴。
    “你…走吧！這兒沒你什麼事兒了。”
    “你什麼意思？”
    張小天說完，許向維頓時就變了臉。
    “這和我們說好的不一樣，你說的，隻要我答應了你的要求，你就放了他們倆，可是為什麼還要扣著楚寧！我會讓你安全脫身的，所以，放了他！”
    “嗯…我是答應過你啊！可是你看，他明顯不想自己走嘛！再說了，你為他做那麼多，不就是因為愛他麼！看他這樣子，多半兒是為你的英雄救美舍己為人給感動了！有情人終成眷屬嘛！我覺得我還是得成全你們倆。不然我於心不安！”
    “張！小！天！！！”
    許向維被張小天的言而無信氣的渾身發抖，一副就要撲上去的樣子，可他不能，要真做了，可能連半點兒反悔的餘地都沒有了，而且…文天還在他的手裏，若是一衝動…
    “張小天！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就是想成全你們倆嘛…這麼不領情！”
    “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你放了他們，我一定保證讓你安全出境！並且保證絕對不會動你半根毫毛。”
    “不要……”
    “你！”
    使了個眼色，那邊看著感染病人的人，掏出腰上別著的刀子，就要切斷繩子。見狀楚寧瘋了一樣的扭著身子。
    不要，不要，我不要被別人碰！
    我不要在你麵前被這麼惡心的人碰…
    “住手！！！”
    許向維這麼一喊，切繩子的人動作頓了頓，疑惑的看向張小天。
    “張小天，你不就是想折磨我，讓我付出所有代價，還是保不了他麼？那給他一針也可以啊！何必這麼折磨他，他畢竟隻是個被我們無端牽連的局外人而已啊！別再這麼折磨他了。”
    “局外人？我不認為我今天所失去的東西和他沒半點兒關係，而且…從他是你喜歡的人那天開始，他就注定成不了局外人！”
    “動手！”
    在那人切繩子的同時，許向維拔腿就往兩人跟前跑，可是剛抬腿，就被張小天拎著椅子砸中了膝蓋。
    “你想救他？別逗了，好好在這兒老實待著，臨了，再看場現場版的鈣片兒，好好感謝我吧你！”
    被人壓著的黃文天看著幹著急，卻半點兒動不了，許向維被砸的摔倒之後，張小天也沒手軟，又在他身上胡亂補了幾腳後，滿意的踩著許向維的後腰，看著那個被隔斷繩子的病人朝楚寧走去。
    楚寧驚恐的看著滿臉滿脖子膿瘡的怪物似的東西往自己跟前走，脫臼的下巴隻能張著嘴幹叫，連咒罵和求饒，都說不出口。
    他不是怕感染，不是怕死，隻是這個感染源…不能是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他會瘋真瘋…
    噗噗……聲接連發出過後，接近楚寧的病人，看著他的男人，還有壓著黃文天的兩人，都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或胸口或眉心，都有個圓圓的小洞再冒血，一槍斃命。
    開槍的是剛趕來的三兒，找到這所房子的時候，本來是打算在外邊兒觀望，等著警察進來的，可是剛接近窗子就看見許向維跟黃文天被各自壓製挾持，另外一個挺惡心的東西朝楚寧走去，許向維兩人也瘋了似的喊叫。
    三兒是黑路子裏出來的人，對這樣的場麵自然是再熟悉不過，想也沒想裝了消音就是幾槍，還好人不多，能搞得定。
    裏麵等著看好戲的張小天被地上陸續倒下的幾具屍體，驚的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膝蓋上就挨了一槍，抱著膝蓋倒在地上，啊啊直叫。
    沒了人管著，黃文天又一個沒控製住就要上去扶被打的倒在地上的許向維，結果又被喝止。
    “我沒事…你去把楚寧放下來。”
    “可是你……”
    “我怎麼了，你不能碰我，別忘了。”
    “知道了。”
    有些失落，走到楚寧跟前，解開了綁著他的繩子，一直被吊著的身子被放鬆的時候，楚寧有些踉蹌，差點兒倒下，黃文天接住了他。
    “怎麼樣？”
    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從外頭進來的三兒，見許向維虛弱的靠著桌子坐在地上，打算上去扶起他時。
    “別碰我！我注射了艾滋病人的血液。”
    “什麼？”三兒皺皺眉，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把外套脫下來扔給我，我需要裹住流血的傷口，以防感染到別人。”
    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扔給許向維，走到地上還在打滾兒的張小天跟前，踢了一腳。
    “這個東西怎麼辦？”
    一邊包自己流血的右手，一邊說道“後邊兒的人來了，交給警察吧，給他看好傷，跟看守的打招呼，扔到第四監區去吧！聽說那邊兒的都是重刑案件的瘋子。”
    “是。”
    “通知那邊兒的看守，別弄死了，讓他活著受罪…要是有雞女幹犯更好。”
    “嗯，那…接下來，老板你要怎麼辦？”
    說到自己的時候，許向維坐在地上不動了。
    是啊…我該怎麼辦？是像那邊兒那個人一樣，等著自己免疫力逐漸消失，一點兒一點兒爛到最後，還是趁著沒感覺的時候，趕緊了結，痛快的走……
    “別管我了，去看楚寧，他被卸掉了下巴，去幫他接上。”
    “好。”
    “另外，一會兒…找人給我單獨開車，送我到咱們醫院的傳染科，再聯係幾個這方麵的醫生，至於我做過的車…找個空地燒了吧……”
    “嗯。”
    點點頭，轉身來到楚寧跟前，要了黃文天的外套，也不管髒不髒，直接塞進了他嘴裏墊著，以防咬到舌頭，托著下巴一個使力就把脫臼地方回了原位。
    他們這種刀口上舔血，天天槍口底下玩命的人，多多少少都能自己處理些應急的傷，畢竟醫生這種東西，可不是能每天別在褲腰上到處跑的。
    警察跟大部隊趕到之後，由季璃出麵跟警察周旋了一會兒，畢竟在中國境內可不是家家戶戶都可以隨身帶著槍支這種東西到處跑的。不管暗地裏怎麼樣，明麵兒上，怎麼也得好好糊弄糊弄才是。
    協商過後，警察帶著張小天離開，季璃跟帶隊的副局約好了改天請對方吃飯，其實也就是順道遞點兒好處，方便辦事兒的借口。
    許向維沒讓任何人扶，自己一瘸一拐的上了車，黃文天紅著眼跟季璃說了許向維的事兒，季璃忍了好半天，才沒哭出來。
    楚寧從被解下來緩過神兒開始，就魔障了似的，想往許向維身上湊，那麼瘦的一個人，被三兒敲昏了，抱在手裏的時候，輕飄飄的，比女人還不如，可是哽著脖子，跟幾人鬧著要去找許向維的時候，力氣卻出奇的大。
    他也不說不鬧，就是悶頭往許向維那邊兒湊，實在沒辦法了，許向維隻好開口讓三兒敲昏了把人抱走。
    三兒抱著昏迷的楚寧跟許向維打招呼，準備上另一輛車的時候，許向維沒受傷的手，伸了出去，意識到的時候，打了個冷顫。
    好險…差點兒就沒忍住…害了他。
    本來是準備調一個手下開車送許向維去醫院，順便毀車的，畢竟他做過的車，不能再讓別人碰，害了誰都不好。可是季璃就是死倔，紅著眼睛打死都不挪動屁股，許向維讓他下車，怕害了他，他就是不幹，後來隻好由了他去，季璃單獨載著許向維，黃文天抱著昏迷的楚寧由三兒帶去醫院。
    臨走的時候，許向維跟幾人打了招呼，誰也不告訴。
    說是爺爺老了，向挺身體不好，經不住這樣的打擊，況且他出事兒的消息要是傳出去了，對帝豪的股票也影響不小。
    雖然是遲早都要暴露的事兒，可是怎麼也得等準備好了再傳，否則留下一堆爛攤子，季璃也麻煩，黃文天雖然能幫，可畢竟他不是生意場上的人，能力也有限。
    至於爺爺…還是算了，他本來就不喜歡楚寧，自己又因為楚寧出了這樣的事兒，即使沒有爺孫情，好歹也算是沒了重要的棋子，難保老頭子不會趁機對他做什麼。
    不能保證楚寧以後的事兒，許向維還是不敢去冒險的。
    他不能護他一輩子，也沒勇氣像那個人一樣，等著自己麵目全非潰爛至死，再有些方麵，許向維承認自己還是沒那麼大的勇氣能挺的過去。況且他活著一天，楚寧就得看著他受一天罪。
    他不能讓他難受不舒服，哪怕是心疼也一樣，即使不能陪在楚寧身邊，許向維也希望他的餘生，能安然度過，否則這一切…也太不值得。
    隻是楚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