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外邊兒有人找。”•••
    “找……我？”
    套上T恤，把工服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到櫃子裏，上鎖，隨手理了理被T恤弄亂的頭發。
    好像是有些長了，休息的時候去剪剪吧。
    走出休息室，便看到了穿著休閑服的隋青正坐在店門口一處的凳子上，桌子似乎有些矮，他的腿放不到桌子下麵，隻好擱在了過道的地方。記憶裏的隋青好像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除了運動，幾乎很少穿休閑服，就連在家裏休息，也總是一成不變的襯衫領帶打扮。
    “隋，隋哥？你怎麼來了？”
    “不想去場子那邊，找你吃頓飯。”
    聽了隋青的話，楚寧為難的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隋哥，我這衣服…怕是去不了你想去的地方。”
    更名換姓，搬家，扔掉所有過去穿過的西裝，打過的領帶，套過的鞋子，去地攤上買二十塊的T恤，四五十塊的鞋子和衣褲。
    換掉手機卡，斷了所有過去的聯係，真真正正的一個人。
    即使改變不了過去，至少也要扔了，若是能就這樣慢慢遺忘更好，若是不能，至少不要再看見，哪怕表麵也好，楚寧希望自己能從新開始，再沒什麼牽絆和疼痛。
    隻是隋青，隋青是他無論如何也扔不掉的過去，即使看著會疼，想起會害怕，還是要不斷的想不斷的麵對，隋青幫他改了身份，給了他新的生活。即使有千百個不願意，他也隻能接受。
    “那……我們不去外麵，去你家？你做給我，全當報答？”
    “隋哥……我……”
    “好好好，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我們去普通一些的餐館，沒西裝也可以的。”
    說完轉身，率先出了門。楚寧跟在隋青的身後，默默的走著。走到車旁邊的時候，隋青停了。
    “楚，不，安寧，隻要你不想，我不會隨便闖入你的私人地帶，我會給你足夠的空間，讓你從新開始，等你適應了新的生活，可以慢慢考慮接不接受我。在這之前，我保證，我不會對你做出Depravation時做過的任何事，連親吻都不會。但若你想讓我徹底消失，絕不可能。”
    說完隋青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楚寧歎了口氣，拉開副駕駛的門跟著上了車。看著隋青沉默的發車的側臉，楚寧定了定。
    “隋青，何必……”
    “……”
    “有句話，我和許向維說過，今天同樣也和你說。隋哥，我們回不到過去。或者…我們根本沒有過去，你我都清楚，與我們而言，過去並沒有什麼值得紀念的好。
    過去，我是Depravation的moneyboy，而你，你是靠我出。賣。身體獲得利益的老板，我低賤不堪，每天周轉在各個男人的身下，而你，你可以毫不費力的把我壓在身下，或是送到任何一個可以讓你賺錢的男人的身下。隋哥，我們之間根本不可能有現在或是將來。
    有些話，在我心裏說過無數次。隋哥，你於我而言，就像是Depravation的沙發、地毯、或是某個衛生間的隔間一樣，都是我過去最不堪的回憶。每次看到你，我都會想起，我是怎麼被壓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強行做著這世間最肮髒的事。
    隋哥，我雖然曾在Depravation做過四年的moneyboy，也曾經被六個男人不分晝夜的折磨和糟蹋，也為了幫老板拉生意還債，不隻一次出賣過自己的身體。但是我從來不是同xing戀，從來不是。我甚至恨那些將我壓在身、、、、下的男人，恨不得那些從我身上、、爬過的我數不清的男人全部都死在我永遠不會知道的角落。
    隋哥，這些男人，也包括你，你懂嗎？”
    楚寧說完，隋青熄了火，爬在方向盤上，臉頰埋在黑暗裏，車窗透進來的昏黃的光，在他的發頂留下一圈閃亮的金黃的光。
    “楚寧，我還是叫你楚寧吧。你剛來Depravation的時候，我隻把你當做普通的賣、pi/gu的moneyboy，很長一段兒時間都是，甚至看著你被那些變/tai客人折磨的剩下半條命的時候，我也隻當你是個賺錢的工具，我從來不會想過有一天，我隋青也會對一個moneyboy動心，甚至動了想要和他過一輩子的心。
    這世間總是有很多值得後悔，卻又沒有後悔藥可以吃的事發生。若我想到有一天我隋青會栽在你楚寧的手上，當初又何必將你留在Depravation，給自己挖一個萬劫不複的坑。
    楚寧，我知道過去很多事，我來不及改，也來不及道歉。也知道即便後來我為你做再多的事，也得不了原諒。
    可是楚寧，我發誓，我是真的喜歡你。
    想永遠陪著你，對你好，你…肯不肯要？”
    “肯不肯……要？”
    嘴裏嘟囔著重複了隋青的話，楚寧沒緣由的笑笑。
    明明隋青說的那麼真那麼誠，可是心裏怎麼就是半點兒感覺沒有呢？哪怕是對過去的委屈也好啊！怎麼就什麼感覺都沒有呢。為什麼這麼平靜這麼涼？涼的人心疼、眼也疼。
    “若真想對我好…就不要來找我了，至少在我忘記之前不要……我不想總是那麼清楚的記著那些疼。
    隋哥，楚寧的身子早誇了，也沒多少日子好活了，我現在經常渾身疼，尤其是身後，經常疼的像是被人連腸子都拉出來在打結一樣，腦子也不好，總是忘掉很多東西。
    好多時候，我會在下一秒就忘了前一秒曾經做過什麼或是打算做什麼，每次給客人點單，或是送餐的時候，我總是要不停的看紙條，才能保證自己不出錯……
    說了這麼多，隋哥，我隻是想告訴你，若你是寂寞了，想找人陪了，楚寧並不是那個良人。
    他不光恨你，恨不得你死，身體還很差，記憶力也一樣。就算真的在一起了，不隻不能給你解悶兒，或許還會給你添堵。
    隋哥，放手吧…這樣，我們都好。
    如果你喜歡男人，Depravation裏漂亮男孩兒多的是，個個都比我這個二十六歲身體不行的老男人要強。你還可以找個不是Depravation的幹淨的好男孩兒好好的愛，何必在我身上多費力氣。
    我什麼都沒有，也不值得。”
    隋青沒有抬頭，額頭依舊抵著方向盤，聲音悶悶的。
    “除了你，誰也值不來。可你若想，我可以從你看得見的地方徹底消失，直到你好了為止。”
    “何必……
    隋哥……忘了我吧，我是真的累了。我想好好的生活，如果身體好了，我想娶一個善良的女人，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建一個自己的家。
    至於過去，還是丟的幹幹淨淨的好。”
    “組建自己的……家？”
    從方向盤裏起身的隋青，定定的看著隱在昏黃燈光裏的楚寧，忽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右手抬起，想要摸摸燈光裏的臉的，但在看到楚寧僵硬的表情的時候，又放下了手，苦澀的笑笑。
    “我先送你回家，至於你說的…我們慢慢來…好嗎？”
    隋青低姿態的像是祈求一樣的商量，讓楚寧有些微微的發愣，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的改變了，總覺得現在的隋青越來越讓自己不認識了。
    愛麼？真的是這樣麼？Depravation的moneyboy也會被什麼人用那樣珍視和溫暖的表情對待啊~~原來。
    在Depravation包括出來後幫康泰談業務的那些日子，楚寧在男人的臉上，看到過垂涎，看到過不屑，看到過貪婪，也看到過厭惡，卻唯獨這樣的眼神從來不曾見過。就連許向維也是一樣，有憤怒有生氣有失望，卻從不曾透露過半分的溫暖。
    或許……隋青…是真的珍視吧……
    隻可惜……
    丟失的補不回，錯了的補不回，太多的不可彌補不可修複補不回。
    “就這樣吧！說再見，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