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尋常的女子所被人讚賞的柳眉或是蛾眉，並不算細的眉毛修長且斜飛入鬢，又微微上挑額頭光潔，但眉心出現了一朵火焰的印記，眼窩變得有些深了，眼睛很大，眼尾也往後拖、微微上翹，瞳仁變成了暗紅色，仔細看，暗紅色中是隱隱的金色花紋，鼻梁筆直而且很高，本應是較為圓潤的菱唇變為了薄唇，連笑意都一直很淡。
    因為這些改變的緣故，讓本來並不算十分冷淡的麵孔變得十分邪魅、感覺好像難以親近一般。這是琳琅跟我說的。
    當然，這些我是看不出來的，我本就在神界待得比較久了，即使琳琅說我最近變得柔和了許多，也隻是對人間的適應，六百年的習慣沒有那麼容易被替代、替代，所以我仍對基本的相貌的判斷一無所知，尤其是對自己的，畢竟我從來沒有關注過這些。
    “那這些該怎麼掩飾？琳琅，你有辦法把我變回原來的樣子嗎？”我有些擔心地問他，如果正如他所說，那麼這個樣貌，即使是凡人，也能看得出來我並非凡人，三界的探子又豈會看不出，這不是相當於明晃晃地告訴所有人我是個異類嗎？
    “這個……九重，我沒辦法把你變回原樣，因為如果要把你變回原樣，就意味著我要對抗你體內的神力，可神力淩駕於六界萬物至上，我一隻神獸，又怎能與之抗衡？”琳琅苦了一張臉。
    “如此…那該如何是好，這樣我雖是融合了神器，不用神力耗盡而羽化，可是我這副容貌，又怎能實施原來的計劃？”我有些發愁。
    “……那，我們隻好把計劃提前了！”李伯陽沉默過後，突然說道。
    “提前？如何提前？”琳琅好奇地問。
    “聽我講，明日所有人都將發現，你與昨日不同，而且愈發的美，而且額頭出現了火焰的印記，那麼我們就用這個來做文章，凡人，最尊敬的是什麼，是神仙……”李伯陽略微思索片刻，胸有成竹道。
    “哦？”琳琅突然被這個提議激起了好奇，“你是說，就利用今晚的時間，設一個局，有我和你來扮演…神仙？然後……讓大家都知道，九重是天仙下凡？”
    琳琅越說越激動，而我也顯然看到李伯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沒錯，你把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就是如此，接下來，我們隻需商議一下等會如何行事，而九天你呢，就先休息一會兒吧。”
    看著李伯陽臉上的笑容，我突然發現，他在天上，至少在我在天上見他的這段時間來說，他從來沒有這麼笑過，是因為回到了人間嗎？是因為離開了仙界嗎？所以笑得這麼自然，這麼放鬆，這麼……孩子氣？
    我被突然冒出來的詞語嚇了一跳，是的，孩子氣，像是父神向我形容的，人間的稚童在做了或者想做什麼壞事之後會露出來的笑容，居然會在李伯陽的麵孔上出現，多少讓我感到有些吃驚，或是不可思議。
    “你們兩個人沒有問題嗎？記住，不可以讓凡人知道我們並不屬於人間，一定要天衣無縫。”我再三叮囑。
    “放心好了。”李伯陽對我胸有成竹地笑笑，便與琳琅一起消失在了房間裏。
    我在無法行動的時候，隻能安心等待他們回來，同時打開神識，試一試，是不是真的如琳琅所說，我可以自由獲取天地間的力量，因為一般的妖獸或是仙人隻能獲得最低等的日月之力從而提升自身，而對於神來說，日月之力雖然可以吸收，卻毫無用處，對於我來說，隻能用天地之力轉化為神力，也可以稱之為混沌之力。
    在查探過周圍並無異常之後，我開始運功試圖吸收天地之力，剛一打開脈門，就感覺到源源不斷的醇厚的天地之力向身體裏湧來，流進經絡，經過周天的轉化，最終變為神力儲存起來。
    我不禁一喜，越發投入地吸收天地之氣，存儲神力，而由於吸收的能力變得更強，所以儲存、運化的速度變得更快，不到半個時辰已經豐盈，我才饜足地停止運功收回陣法，靜靜地調息。
    但是我仍沒有收回神識，一是知道這天地間除了父神和魔尊沒有任何生靈能感受到我的神識，而是因為雖然李伯陽和琳琅就在附近，可他們畢竟一個是仙一個是神獸，終究及不上神，還是怕出了什麼意外，於是就索性把整個縣都用神識包在裏麵，也毫不意外地查探到了三界安插在人間的探子的身影。
    一直可以感覺到李伯陽和琳琅的動向，所以待到我感到劉府中下人們漸漸被驚醒，聽到院外變得有些混亂時，我並沒有驚訝，但還是以防萬一有人突然進入，所以用神力讓我身旁出現了兩個與李伯陽和琳琅一模一樣的人，仔細看，也與他們並無二致。
    這兩個人確實是活生生的人，至於我為什麼能夠變出來他們，因為我是神，擁有改變和創造的神力，但這兩個人並不是李伯陽和琳琅。
    又是一陣嘈雜過後，劉府中經過好久才終於安靜下來，可是我感覺到並沒有人睡著了，甚至滿城的百姓也都是醒著的，還是小瞧了仙和神獸。
    正想著，就感覺李伯陽和琳琅越來越靠近屋子，毫無意外地，我看到了他們的身影。
    兩個人俱是一副興衝衝的樣子，仿佛剛剛做完什麼壞事，或許事實上就是做了什麼壞事。
    “你們做了什麼？居然讓全縣的凡人都醒了？”我有些好奇地問。
    “九重，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琳琅也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微笑：‘神識，現在整個縣城都在我的神識籠罩之中。’
    琳琅吃驚：“天，九重，你的神力這麼快就恢複了。”
    “嗯，還造了兩個人。”我側臉看看身旁與他們一模一樣的兩個人，正發出輕微的鼾聲。
    “雖然我知道神具有創造的能力，但是親眼看見還是會覺得有些訝異，可是，他們創造出來了該怎麼辦呢？難道要讓他們消失嗎？”琳琅驚訝過之後，有些擔憂。
    “把他們再變成我們的親戚就好了。”我笑笑，“遠在京城的親戚。”
    一念之間，我已改變了那兩個人的容貌和年歲、體態，一男一女，大約是四十多歲的凡人，夫妻，竟是和琳琅與李伯陽張得比較像。
    琳琅看看那兩人都看看我，哭喪著臉：“……九重，我不要和李伯陽做夫妻…換張臉好不好…”
    我暗自笑笑，又看向李伯陽：“你覺得呢？”
    “把那個女子變成你從前的樣子。”李伯陽沉聲道。
    “好吧。”我又偷偷笑了一下，把那長得和琳琅一模一樣的女子變成與我從前的模樣，相像有五分的容貌，這樣既不會顯得突兀又覺得能顯現出和我們的關係，然後那兩個人突然就消失了。
    京城的一處廢舊的宅院突然煥然一新，那裏住進了一對夫妻。
    我又改變了京城中所有人的記憶，這樣就顯得更為真實可靠。
    “九重，你既然可以做這麼多事，又為什麼不能直接把神器拿回來呢？”琳琅握住我的手，把玩著。
    “不一樣，神器取之要名正言順，而且，神器也是混沌之力的一部分，又怎能如同凡人、凡物一樣，會為神力所創造改變，即使我能改變許多，現在也是在冒著風險，也要盡量避免被三界中人發現，否則，牽一發而動全身，你可明白？”我任由他把玩我的左手，認真地解釋道。
    “哦。”琳琅點點頭，隨即又飛上床，躺在我身邊，帶著疲憊道：“九重，你就別下去了，在這裏陪我睡一會兒吧，好嗎？”
    真的很像一個稚童，我不禁想到，於是便罷了，反而變去他的外衫，又伸開雙臂，像是凡人的母親一般將琳琅攬住，輕輕拍撫他的後背，口中還輕輕地喚著：“小琳琅，小琳琅，乖乖睡，明天起個早……”
    又偏頭看看李伯陽，示意他也上來一起睡，他倒也沒有多餘客氣，隻是猶豫一下，就翻身上床，睡在我身後。
    雖然院中有三間廂房，但他們顯然喜歡與我一同擠在一張床上，而我沒有睡覺的習慣，就隻好陪著他們一起躺著。
    還好劉程業為我們準備的房間並不算小，三個人擠在一張床上也尚且可以一起睡。我同樣變去李伯陽的外衫，任由他靠著我，漸漸仙氛變得平穩，進入了睡眠。
    從都需要睡眠這點看來，仙與人還真的是一樣的。
    整夜，我輕輕拍撫著懷中的琳琅，明明是比我高出許多的男子，卻為何讓我感覺擁他在懷中，哄他睡覺的感覺並不陌生，包括他睡著了以後很像稚童地往我懷裏靠這一點，可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僅僅是因為神女是天地之母嗎？所以天地間一切都會讓我有這種感覺，又或是並非如此？我有點百思不得其解。
    再加上從離開神界以後就一直會有的奇怪的事：仿佛十分熟悉我的李伯陽，李伯陽和琳琅叫我不同的名字卻讓我有奇怪的熟悉感，此刻抱著琳琅時的自然和哄他睡覺脫口而出的歌謠，讓我不禁有些懷疑。
    這一切到底是巧合，還是一直以來，有些事情我就一直被蒙在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