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等不彼岸花又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3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無盡書海,我們皆被淹沒於此,苦苦掙紮的過程使我疲憊,於是我抓住一根浮木,想小憩一會兒。
風雪逼近時散發出的寒冷驚醒了睡夢中的我,我猛地坐直身子,眼睛不自覺地朝窗外望去:霧散開了,露出白色的山體,顯得格外耀眼。
那些醒目的白總是有意無意地提醒著我:三年了。
我不知道每個人心中的三年是怎樣的一個概念,但對於18歲的我,那卻是我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也是我成長路上最艱辛的一段旅程。
然而現在的我依然清晰地記得,在這段彌漫著思念的孤獨路途中,曾有一段情,伴我越過風霜,渡過風浪,才能讓我在彼岸嗅到別有的花香。
當我獨自漫步在傍晚的石板小路上時,清新脫俗的臘梅花香卻讓我無緣由地傷心起來。因為,你知道麼,林亦辰,我已經愛上你三年了,不遠處高山上茫茫的雪漠可以為我作證,我就是在三年前這樣一個寒冷的季節愛上你的。
那是一個雪花與梅花爭霸的季節,更是一個懵懂無知與年少輕狂交替的歲月。
三年的光陰如河流般奔向某個不明的方向,而我們就像被河水不斷衝刷的石頭,任光陰將我們的青春侵蝕的支離破碎,最後還一把粉末給無情地流光。
像現在,本以為還有大把的時間任我揮霍的時候,黑板上觸目驚心的高考倒計時卻將我從回憶裏硬生生地拽了回來。
但是,我還是無法抑製自己想你。
林亦辰,現在高三的你緊張嗎?有沒有感到離別將要降臨的氣息將你包圍?像三年前一樣,一分開,就是海角與天涯。
林亦辰,你知道嗎?我好害怕,怕離你更遠,怕再也見不到你,怕你最終隻能淪為回憶。
其實有好多次,我都想告訴你:林亦辰,我們考同一座城市的大學吧!
但就像分別的兩年間,每次你看到我卻始終沒有叫住我一樣,興許是在心裏想過好多遍,卻始終不肯開口。
像一層無形的膜,誰也不忍心去觸破它。
我真的,從來沒有這樣怕過關於你的任何一件事,像兩年前一樣,許下諾言又如何?雨中約定又如何?最後兩敗俱傷的結果,真的使我不得不退縮。
我承認,我懼怕這種結果。
今年的天氣不知是怎地,才剛入冬,就變得好冷。而高三的課程又多得要命,午飯後已接近黃昏,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雲霧壓得低低的,仿佛要吞噬整的冬天。
“呀!渠如,你的衣服是怎麼回事啊?”幕雪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在食堂去往教學樓的瀝青大路上驚天動地地叫起來。
我被嚇了一跳,連忙看向自己今年剛買的羽絨服,上麵點點斑斑的,像是細小的水滴。我疑惑著,反問幕雪:“怎麼會有水?”
正當我們兩人像是被一團亂線纏繞的時候,幕雪突然給我一個腦袋瓜子,並伴隨著她殘暴的聲音:“豬啊你!在下雪雨哎!”
幕雪總是這樣,從高二和她成為同桌開始,我就開始提前過著家暴生活。她做事很細心,性格卻活像個標準的女漢子。
我被打得生痛,卻沒來得及回應她幾個巴掌,就陷入了沉思。因為在仰望天空的刹那,我真的看到了蒙蒙的、細細地雪雨。林亦辰,我就是在這樣的場景想起了你。
想到了兩年前的某天,我們就像所有偶像劇或是小說裏的浪漫情節一樣,有微風,也有細雨,而永遠不停歇的馬路一旁,是小小的單車上兩個恰風華正茂的男生和女生談笑風生地飄逸在回家的路途中。偶爾也會有你的朋友打趣地向你開開玩笑,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我們,然後消失在地平線,隻留一抹夕陽的餘輝將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而我也習以為常,隻是望著前麵高大挺拔的背,多想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那個初秋的傍晚。從以前,到現在,亦是如此。
我望著天空,自言自語著:“為什麼日落時會下雨呢?”
你望著前麵沒有盡頭的地平線,淡淡地說:“我們考同一所高中吧!”
“啊?”我愣了一下,然後又好像突然清醒過來,興許是受寵若驚吧,趕忙答道:“好啊,當然好啊!”
“林亦辰,我們說好了啊?”我故作淡定,然而臉上洋溢的暈紅卻掩蓋不了心中的狂喜。而你卻輕鬆地回應:“當然啦!”
雨中,我看不清你的眼,看到的隻是你嘴角噙著的一絲微笑,如同遠處雲霧繚繞中的山的輪廓那樣好看,又那樣模糊不清。
可是後來,林亦辰,你依然沒有解釋過為什麼要在交誌願的前一秒把誌願偷偷改掉,然後獨自一人去一個陌生的城市,把我拋在這個冰冷的地方苦苦煎熬。
所以今天,我也一直沒有勇氣告訴你:“林亦辰,我們考同一個城市的大學吧!”因為我真的好害怕,怕劇情又重演。林亦辰,我的心真的不能再這樣被任何人傷了,它真的,真的,就快要碎了。
可是每天的每天,我都會想你,好想,好想。
像許多年前瓊瑤阿姨寫過的經典劇目裏麵趙薇懷著少女般的情懷深情演唱的片尾曲: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和你一起數天上的星星
收集春天的細雨
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
聽你訴說古老的故事
細數你眼中的情意。。。。。。
“踏遍萬水千山,走遍海角天涯。。。。。。。“這無疑是一種美好的向往。然而遺憾的是,我們最終走向了不同的方向,而歌詞裏那些美好的憧憬,也永遠不會成真。
可是你說,誰也不能輕易說永遠。
一陣寒風撩起垂在我耳旁的發,因為沒了頸邊幾縷青絲的包裹,我頓感有無盡的寒意向我襲來,灌進我單薄的身軀,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寒意將思緒蔓延數千裏,散布在世界的每個角落。
林亦辰,分別的兩年,每當我孤單一人的時候,我多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樣在我耳邊自我陶醉地念著你的長篇大論;每當我傷心的時候,我都多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樣心疼地看著我閃著淚光的眼眸,然後又開始說著你的世界裏有著怎樣的哲學,最後又像一個小大人一樣語重心長地說:”唉。。。。。。我說渠如啊,世界這麼美好,樂觀一點嘛!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說不定你待會兒就會遇到一件好事哦!“然後我會似信非信地看著你堅定的眼神點點頭,仿佛此片天空的烏雲已散去一大半。
後來上高中後,在哲學課上,當我聽到年輕漂亮、衣著華麗的政治老師聲情並茂地講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道理時,我會突然出神,然後想起兩年前也曾有一個人對我念叨:我說渠如啊。。。。。。“
可是當我抬頭看的時候,卻是一群我早已熟悉或埋頭苦讀或無所事事的同學們。我想在人群中尋找你的身影,可是這裏不會有你,因為你在遠方,我看不到,也到不了的遠方。
我知道我們已回不到從前,但我仍會懷念以前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慶幸的是,我們不曾為陌生人。
“忘記了擁抱
忘記了微笑
忘記了我們曾經是那麼那麼樣的好
我們都太驕傲
話說得太早。。。。。。”
耳邊想起的音樂扯回了我的思緒,我也跟著這悲傷的旋律無由地哀愁起來。
歌詞像是為我們量身定做般,是我們太過驕傲,才會將話說得太早,才會釀成今天難以下咽的老窖。
隻是,你在遠方,無法陪我聽完這一曲哀調。在遠方,連問候也變得陌生;在遠方,連關懷也變得冷漠。
聽說枯木之所以會幹裂,是因為墜入塵埃的落葉消失在它的世界裏,它的心靈才會荒蕪。那麼人的心之所以會冷漠,會不會也是因為某個人的離開?
已入深冬,陽光褪去溫暖,雪花肆意散漫。
你說:“渠如,掩埋掉我們的回憶吧,未來的風景會更美。”
我沉默。
然後我用不多不少,剛好一個黃昏的時間,挑出一張蒼老的梧桐樹含淚告別落葉的明信片。我想我懂它的淚水,因為我就是一棵樹,顫顫地佇立在刺骨的寒風中,無奈地忍受著這世界給予我的冷漠。
想了好多次,最後我在明信片上落下一行字:如果沒有星辰,連月光也變得黯淡;如果渠如沒有亦辰,連世界也變得平淡無奇。
寫完後,我卻不知道該將它寄往何方,因為我不知道你在哪個陌生的地方。
此刻,夕陽西沉,像兩年前的那個黃昏,餘暉將我的影子拉得老長,暖黃的顏色卻為我著上一層冰冷的光。
我找了一個古木色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入這張無處可寄的明信片,然後,將它埋葬在這冬日的寒冷中。
或許多年後我會將它重新拾起,然後用我蒼老無力的手指撣撣上麵久積的塵土,獨自欣賞那早已泛黃的青春。
就這樣吧,林亦辰,就讓黑夜的月光蒼白黯淡,就讓渠如的世界平淡無奇。
一湖死水,是不會有太大的波瀾的。隻是偶爾會後一個滿心怨恨的路人走過,向湖水投下一顆小石子,泛起的層層漣漪,像常有的愁緒,用不了多久,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湖水已被永遠地禁錮在這裏,它看不到能令它心動的廣闊,心中自然波瀾不驚。
林亦辰,我知道你是一片不會歸根的落葉,你終會流浪遠方,在一個我不曾聽說過的地方安一個舒適的家。也會有一個溫婉賢惠的她每天待你歸來,然後在暖色調的餐廳裏點上幾隻蠟燭,有說有笑地吃著甜蜜的晚餐。
“把我們的回憶掩埋掉吧!”多麼殘忍的一句話,你卻說得如此輕鬆。
林亦辰,你告訴我,我怎麼會辦得到?又怎麼會舍得?隻是,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你,我已把它隱藏在一個你看不到的地方,並且時常在適當的夜晚用淚水將它清洗一遍。
因為我的宿命,就是在最初的地方,等一個不會回來的人。
以後,不會再有人在我耳旁呢喃少年時不該有的大道理;也不會再有人孜孜不倦地嘮叨:“我說渠如啊。。。。。。”
我想我是真的可以習慣一個人緬懷著兩個人的回憶,任由它們像波濤洶湧的巨浪卷走我的快樂與幸福,帶來無盡的哀思與惆悵。
因為愛你,所以心甘情願放你逃出束縛你的牢門,哪怕我隻能像個稻田裏的守望者,孤獨、無助。
十八歲,有太多年少輕狂的夢,然而時光舟太舊太疲憊,承載不了如此重負,終於傾覆在某片記憶的海洋。
等不到彼岸花又開,我也想做一位遠行人,從此流浪遠方,踏過你曾走過的每一條路,盡管,不會再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