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歡循聲望去，一個少年？少女？正蹲在盛重光身邊。
    少年亦或是少女臉麵小巧，下頷微尖，唇紅齒白。此時，他或她正笑容燦爛地看著他。
    下一刻，瞬間又是一臉驚歎，“沒想到你小小的年紀竟然熬過了這麼厲害的毒的發作！不過，”然後又是皺眉，“就算你熬過了這一次，以後還有許多次，不知道你能不能熬過？”
    “小弟弟，我說你可一定要熬過啊！”他或她盯著楚青歡笑嘻嘻道，“不然你師父得傷心死啊！”
    一連幾句話說得非常快，腦袋還有些迷糊的楚青歡根本就隻請了開頭和結尾兩句。不知該作何種反應，他求助地看向盛重光。
    盛重光笑道，“盛某多謝杜三公子之前的幫忙——”說到一半截然而止，他疑惑地看著躺在他懷裏氣喘籲籲的楚青歡，“青歡，身體可是有何不適？”
    顧不得去驚訝這個雌雄難辨的人竟然是個男的，楚青歡用力地去扯盛重光的衣袖。這一扯，就把他積蓄起來的力氣全部用完了，讓他隻能大口地喘氣著，無力說話，但即使能說他也說不出想要說的話——“你別笑了”。
    “青歡，有事慢慢說，別急。”
    呼吸平穩後，楚青歡也隻能說，“你受傷了。”迎著盛重光有些驚訝的表情，想了想，他又補充道，“臉上。”
    “哈哈——”被盛重光稱為杜三公子的少年笑得身體顫抖，“他的意思就是你笑得太難看了！”
    看著盛重光臉上依然驚異的表情，楚青歡急忙反駁道，“不是的！”他努力解釋他的原本意思，“我隻是不想……不想……不想讓他——”話未說完就被少年打斷了。
    “真是笑死我了，”杜三公子笑得跌坐在地上，“沒想到風月劍君竟然有一天會被自己的徒弟嫌棄笑得難看！”
    楚青歡心裏又急又怒，卻又解釋不清，急得脫口而出，“你才笑得難看！”
    杜三公子總算是止住了笑，他看著楚青歡，語氣不樂，“我怎麼就笑得難看了！”
    楚青歡不說話了，因為覺得自己說錯話了，所以他也不敢再看盛重光。他聽見盛重光道，“在下管教不嚴，小徒說話間多有冒犯，讓杜三公子見笑了。”
    在心裏作著道歉準備的楚青歡疑惑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盛重光說的話有些奇怪。
    杜三公子則是有些反應不過來，一般來說，在承認錯誤之前或者之後不應該是道歉嗎？這樣說才合理啊！可這個盛護法在承認錯誤之後竟然沒有道歉！道歉呢？
    盡管困惑鬱悶，麵對盛重光臉上真摯的表情與誠懇的語氣，杜三公子還是幹笑一聲，禮貌性地回答道，“無礙。”
    “不知杜三公子可否幫在下一個忙？”
    “隻要我能夠做的，”杜三公子一直注意著，發現這個盛護法竟然還真的沒有笑了，難道是被自己的徒弟給打擊到了，心裏嘀咕著，杜三公子嘴上也不停，“你盡管說。”
    “在下想要去附近找一些食物，還望杜三公子對小徒代為照看一二。”
    “沒事，你盡管去吧，”杜三公子爽快道，“你回來時我一定還你一個完整的徒弟。”
    盛重光低頭看向楚青歡，見他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心中暗歎一聲，麵上卻是分毫不顯，“青歡，你在此好好聽杜三公子的話，別亂跑。”
    知道無望跟他一起去的楚青歡怏怏地低下頭，不再看他。
    盛重光離開後，杜三公子有些驚異地歎道，“你師父可真寵你啊，連你負氣地在他走的時候連句話都不說他都隨你！”
    依靠著木柱而坐的楚青歡不語，心裏卻是茫然，自己本來應該同他說句嗎？
    杜三公子沒再多說這個話題，他又說起了另一個話題。
    “哦，對了，你肯定還不知道你師父是怎麼弄成這幅模樣的吧！那我就好心地給你解疑吧。”杜三公子興致勃勃地道，“你中了邪針姑的蝕心針後，就一直嚷著要去拔針，實際上就是想去抓撓你的胸口。”
    “但是你知道嗎，多少人中了蝕心毒後在每次的毒性發作中完全不能自控，他們不停地去抓撓自己的胸口，最後直接因為抓破胸口而死去。你知道什麼叫抓破胸口嗎？”
    說到這，少年的聲音變得很輕，他的手摸上楚青歡的胸口心髒處，緩緩道，“就是在你這裏不停地抓撓，皮膚被抓破，豔紅的血流了出來，鮮紅的肉也露出來，但你還在不停地抓撓，直至抓出一個大洞，露出血淋淋的心，還在跳動著心。接著，你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的心跳得越來越慢，直至停止跳動然後死去。”
    楚青歡的臉變得蒼白。事實上，讓楚青歡臉色變白並不是因為杜三公子的描述，而是他話中透露出來的消息。從“每次”可知，自己所中的這種名叫蝕心的毒會有多次發作，也就是說自己以後還要遭受那種心痛之極的痛苦。
    以為楚青歡的臉色是被他嚇得變白，杜三公子感到一陣得意暢快——哼！誰叫你說我笑得難看！但心裏又隱隱地愧疚，不過一個孩子，自己也不需要這麼斤斤計較，萬一嚇出問題來了那就不好了。這樣想著，他連忙收回手，轉移話題道，“你想啊，你師父怎麼可能會讓你這樣對自己，他製服著你不讓你去抓，而你又在不停地掙紮，最後也就導致了他這幅模樣。”
    “本來以你師父的武功水平，對付你這麼一個不懂武的小屁孩自然是易如反掌。但是，他怎麼可能會用武功對付你！”說到這，楚青歡感覺少年的語氣有些奇怪地笑道，“於是，他那張總是在勾引女人的臉就被你抓傷破相了，永遠保持著的衣冠楚楚的形象也被你破壞了。”
    楚青歡聽不出少年語氣裏的幸災樂禍，但他明白少年話裏所用的貶義詞的意思，本來就不怎麼喜歡與人打交道的他頓時就更不想與他繼續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