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笛聲歇，顧申手握竹笛，隨意地搭在豎起的膝上，唇角無意間勾起一個輕微的弧度。那若有似無的笑意隻閃現了一刹那，幾乎就像一個幻覺，卻令顧花若比聽到那悠揚的笛聲還要震撼。
    他隻是一個自小便生存在影樓無盡殺戮中的影衛，為什麼他能吹出如此開闊令人心襟蕩漾的曲子？
    為什麼他能露出那樣曠達仿佛看破一切的笑容？
    顧花若聽了那支曲子，本來想誇讚顧申幾句，但那一笑讓他突然有種眼前的人隨時會展翅而飛、轉眼不見的感覺，他不由自主地便站起身向前走了一步，帶著些急切似的喊出自己影衛的名字：“顧申！”
    被主人呼喚了名字的影衛似乎一愣，然後便動作流暢地跪倒在他麵前。
    吹奏笛子的熟悉感覺讓顧申難免憶起從前，但在這樣散滿幽幽花香的車廂裏，他卻不會忘記自己是在孤劍閣主顧花若的麵前，自己現在不過是一個無情無思的影衛。
    他心下微笑，低著頭道：“主子，不知屬下吹的曲，該賞該罰？”
    顧花若胸中莫名提起的那口氣鬆了下來，他沉默了一會，突然輕笑一聲：“自然該賞。”他一轉身回到軟榻上斜斜靠著軟枕，道：“你過來。”
    顧申便再次向前，這次到了他手邊時，顧花若卻還是不滿意，笑意盈盈道：“再上前。”
    顧申小心翼翼再向前挪了挪，他的頭幾乎就要碰到顧花若懷裏。顧花若微微動了動身子，伸手抬起顧申的下巴，這個動作兩人做來都十分熟悉，但顧申順勢抬頭後隻一眼便愣住了——他的臉正對著顧花若帶著笑意的麵龐，相隔不過寸餘。
    顧申身體瞬間繃緊，下意識就要往後退，卻被顧花若捏住了下巴，湊得更近，悠悠道：“你不是要賞嗎？”
    顧申垂下眼，幾乎不敢出氣，輕之又輕地道一聲：“是。”
    顧花若便笑起來，輕輕湊到他唇邊，柔軟的觸感令顧申整個人一震，垂下的眼瞬間抬起，直直地看向顧花若，顧花若被那眼神一看，幾乎下意識便要退縮，卻及時忍住，笑意加深，反而就那麼看著顧申的眼睛，笑吟吟地在顧申的唇角輕柔而緩慢地舔了一下。
    顧申任由顧花若在自己唇上似有若無地觸碰，眸色卻慢慢深沉起來，顧花若無意識地鬆開了捏著他下巴的那隻手，專心地在他的唇上四處撩撥，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亮閃閃地看著顧申。
    顧申渾身肌肉緊繃，卻就這麼不動聲色地任自家主子在自己唇上淺嚐輒止地輕吻。
    心口的疼痛被逆流的熱血衝淡，欲望與疼痛交織著、拉扯著，變成一種難言的亢奮，盤踞在顧申胸口。
    賁張的血脈讓他無法拒絕，刻入骨髓的疼痛讓他無法回應。
    他和顧花若的眼神在近若咫尺的距離裏交織著，藏著彼此難以明了的心緒。他們都在等待，等待對方的投誠……和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