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I 季 諸神的到來 第八章 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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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的意識逐漸消退,睜開的雙眼觸及到的是再一個新的的世界。
這裏似乎沒有風的存在,沒有生命的存在。燥熱在一望無際的荒涼裏,散發著死亡的氣息。太陽毒曬著這裏,每一寸土地都被曬得發燙,不,那根本稱不上土地,隻能叫做沙粒,發燙的沙粒……
我是在沙漠裏。
雷東舉起的一隻手擋住了額頭,陰影遮蓋了他半個臉龐,可這毫無作用,源源不斷的汗水依然從順著臉龐、順著脊背、順著臂膊流下。這裏的確是沙漠。極目望去,除了連綿起伏的沙丘,偶爾現身的顏色枯黃的仙人掌,別無他物。這裏是地獄的重現,在人間上演的舞台。
沒有水,我活不了幾天,這麼廣大的沙漠。
雷東這樣想著,邁出了自己的步子,突然感到有所阻礙,來不及反應,便跌倒在火熱的沙土裏。雷東感到沙子的灼熱,立即跳起身,站起來。他看了看那羈絆他的存在——一個鐵皮手提箱,十分熟悉的物件。這可是雷東出行時必不可少的物件,他酷愛的武器全部裝在這裏,近三年來收集的的所有槍械都在這裏,出行時,這手提箱一直就放在車後座,沒想到,它竟然陰差陽錯的也來到了這裏。
雷東有些興奮,但不是特別的那種。如果當時在穀地裏猛獸襲擊他時,這個手提箱在他的身邊,那倒是值得欣喜若狂的一件事,可眼下,雷東隻想要足夠的水,來支撐他走出沙漠。
雖然有小小的失落,但雷東還是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箱子,種種嶄新而精美的槍械在陽光下展露無遺。
一把AK-47擺在最頂部,這是三年前在黑市購買得到的,價格十分便宜——AK-47一向如此,它是貧瘠國家的最愛,以簡單的構造與十分便宜的價格聞名於市,被譽為“東方槍王”。買來的這些年,雷東用它練過幾次,每一次都帶給他愉悅的感受,他實在很酷愛這把步槍。把AK-47擺到一邊,手提箱裏就隻剩下些擺放整齊的其他槍械被拆散的零部件了,這是因為空間的限製。雷東把這些零部件件一股腦倒出來,然後開始組裝,他的動作很熟練,這些槍他玩過不下百遍了。不到一會兒,幾支槍都被組裝出來,擺在沙地上,很酷炫。
手提箱的一個隔層裏,有幾個彈夾,雷東把它們倒出來裝入口袋。就在他整理的過程中,他有了一個意外的發現——彈夾裏夾著一袋牛肉幹。
這可真是意外地發現,雷東開心極了,要知道現在他身上什麼吃的也沒有,這牛肉幹無異於絕境中的一絲希望。
裝備好了自己,雷東站起來,擦了擦洶湧流淌的汗水,向沙漠深處望去。
我要靠著一袋牛肉幹,走出這片沙漠……沒有水……
絕望頓時把那一點點希望抹殺了。
但殺手是永遠不可能輕易言敗的,他把武器重新拆卸裝入手提箱,拎著它開始自己的行程。按照體力目前的消耗狀況來說,這樣做是不應該的。不過雷東卻執著的提起了它。
不管是怎樣的情況,武器總是必須的,這是殺手的信條。
入夜,雷東停止了勞累酷熱的旅程,在一株仙人掌旁坐了下來。
氣溫已經開始下降,炎熱稍有緩解,雷東擦了擦自己的滿頭大汗,深深的吐出一口氣。這口氣,仿佛吐出了他的勞累,也吐出了振作的精神。他像被抽掉筋骨,軟軟的癱坐下來。他倒在仙人掌旁,裹緊自己的衣物,把手提箱就放在左耳旁,然後,他深深的入睡了。
夜晚的寒冷對他沒有什麼影響,隻是在睡夢中,他輕輕地蜷縮了下身體。
這一晚上,很快的就過去了,東方開始泛紅。像稚嫩的少女的臉頰一樣,那樣的紅潤而可愛。晨光漸漸亮起,初時是殷紅的櫻花般的顏色,逐漸的被柔和的橘黃色所取代,如同畫家輕輕地一筆,勾抹去了許多顏色。這就是晨曦,美妙的晨曦。開始泛白的天空中,星星黯淡了,在一個角落裏,無聲無息的消退了,那櫻花般的顏色也消退了。蒼白的天空大背景上是一片虛無的空白,像沒有上色的畫布的底布。這一段時間並不漫長,不久,溫度灑在這無垠的沙漠裏,那是第一縷陽光,跳出沙漠中的遠山,給予這個砂礫世界的恩賜。黑暗隨之消退,夜神的墨水被點點擦拭幹淨,亮光衝破薄薄的霧霾,一片耀眼的金黃在瞬間充斥了整個沙漠。天亮了。
天亮了。
雷東擦揉著睡眼惺忪的雙眼,那裏的肌肉有些疼痛,一股條件反射的淚水順著眼角流出,頓時眼前的世界變得清晰,眼睛的酸痛也好多了。
雷東踩著柔軟的沙粒站起,對著太陽的方向舒展著身體,在溫暖的眼光下,骨頭咯咯作響。雷東感覺非常的愜意,他眯上了眼睛……
這是多麼美好的一刻,在刺骨的寒冷結束之後,在炎熱的時辰到來之前。
雷東享受著,頓時忘掉了前程的一切艱難。
突然地,從他的身後傳來一陣低沉的嗚咽。雷東驀地警醒,睜開微眯的雙眼,然而身體卻還僵在原地。這嗚咽與那森林穀地的怪物何其相似,那是危險的信號。雷東不敢貿然轉身,他在判斷著,等待著。
一個機會。
嗚咽聲消失了,周圍寂靜下來,雷東依然沒有轉身,他睜大恐懼的雙眼,霎時趴倒在沙地上!
這時,他的上空掠過一個龐然大物。的確是一個龐然大物,雷東側目看到,他趴下的沙地周圍一片陰影,顯然都被那怪物的身影給蓋住了,包括他的身體。何等龐大的怪物,是那些穀地怪物的同族嗎?但願不是!
待那身影過去,雷東咬牙站起,拍落凹在臉上的沙粒,沒有來得及細看怪物,隻是奔跑著,他的速度異常的快。他向手提箱跑去,他必須要有武器!手提箱近在咫尺,輕而易舉的便拿在了手裏,打開手提箱,各式各樣的武器零件“嘩”的落在沙地上。在逐漸強盛的陽光之下,令人眼花繚亂。
哦,該死!
當初為了把所有的武器都容納在手提箱內,雷東將武器拆分開來,把零件裝納在一起,但沒有想到,造就了今天的麻煩!該死,當初為什麼不留一把完整的槍呢?
但此時後悔是沒有用的,雷東抬眼,看到了離在不遠處凶狠的注視著他的怪物。
是狼。天啊,是如此龐大的野狼!
怪物確實是野狼的外形,長長的灰白色獠牙露出嘴外,顯示出饑餓的渴望。野狼的毛發很短,露出瘦骨嶙峋的身材,這更增添了它的可怖,因為,它的身體足有一頭未成年的大象般大小。
這是一頭久未盡食的怪物,它需要足夠的血肉,來填補自己的空蕩蕩的胃。
雷東,就是最好的血肉。
剛剛看清了怪物的體貌,眨眼之間,龐大的野狼再次向他撲來,風馳電掣的速度幾乎讓雷東來不及反應。還好,他一側身,僥幸躲過了野狼的襲擊。那麼接下來不可遲疑——
跑!跑!跑!
雷東隨意的抓起一把武器零件,發揮自己最大的力量,邁開步子,跑向遠處的一處地勢較高的沙丘。
終於,他跑上沙丘,向下望去,怪物正發出低沉的嗚咽,在向他奔來。形勢迫不及待,要快,一定要快。雷東低下身,在放下的槍支零件中尋找,看看是否可以能組裝成一把槍的完整零件。
怪物的利爪揚起厚厚的沙土,低矮的上空中塵沙飄舞。
漸漸的靠近,幾乎馬上就可以觸及。
快,快……
雷東的手哆嗦的不聽使喚,不停的翻找著零件,並試著組裝。他一邊試著組裝,另一邊不停地看著步步逼近的怪物,豆粒大的汗珠從額頭上不停地滲出。零件越來越少了,拚裝的希望所剩無幾,雷東接近於絕望的狀態。
槍,槍,槍!……求你……
野狼的利爪已經在他的眼前,沒有時間了。野狼大吼一聲,向焦急的雷東撲去……
*
他從野狼的屍體上踏過去,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在那最後的一瞬間,他殺死了野狼。
沒錯,他殺死了野狼。
原以為不可能生還,但最後一刻,幾個簡單的零件竟然將槍支組裝起來,實在不可思議。
於是,抓住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向野狼瘋狂的射出子彈(索性那彈夾裏麵還有滿滿三十發子彈),野狼一下就被打成了篩子,龐大而瘦骨嶙峋的身體倒在雷東的身旁。
雷東踏過屍體,想自己的手提箱走去,他擦擦濺到臉上的鮮血,感到一種無以名狀的惡心。
虛弱的坐到手提箱旁,把手裏的AK-47放下,對著它欣慰的笑了。AK-47是他最愛的槍支之一,再這樣關鍵的時刻,它救了他。是的,AK-47除了低廉的價格,使用的性能外,素以簡單的拆裝而聞名,就如他的設計者卡拉什尼科夫所說——“猴子都能拆卸這隻武器。”。
好了,危機解決了,他需要休息。
他以堅強的毅力,在烈日炎炎躺倒在一片較為陰涼的地方,很快的入睡了。
不過沒睡多一會,便汗流浹背,縱使他毅力再強大,也難耐這炎熱的環境。
饑餓感這時陣陣傳來,在胃底,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往外伸著,伸著,要攫取食物……
幸好,還有牛肉幹,他想起來,把它拿出來,放了幾粒到嘴中,慢慢的嚼著。他僅僅吃了這幾粒,剩下的放了回去,因為行程是未知的。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走出這片沙漠。而他,隻有這一帶牛肉幹,沒有其他的,也沒有水。
略略恢複了些體力,盡管依然很餓,但雷東拿起他的手提箱,又開始了行程。
接近傍晚的時候,他找到一處合適的地方,歇息下來。
這是沙漠中的一片荒草地,稀疏的枯黃的草是這裏的主角,這應該是從前的一小片綠洲被風沙掩埋時留下的最後紀念。
“感謝上蒼的眷佑,我總算不用睡那該死的沙地了!”
雷東說著,坐在草地上,一下子躺倒下去。他沒有睡意,身體的肌肉酸痛不已,在口舌中,是燥熱的幹渴感覺,簡直難以忍受,躺下,僅僅是為了舒服一點。
時間在不知不覺的流逝,星空升起來了。繁星點綴著灰白的夜空,死氣沉沉的沙漠裏終於有了一絲生機。雷東沒有心思去欣賞,為了忘掉那幹渴的感覺,他強製自己睡去,沒過多久便睡著了。睡得很不安,在草地上來回的翻動著身子,壓塌了一大片荒草……
遠山,一輪蒼白的月亮正在緩緩升起。
明天,當陽光照亮沙漠時,他又將開始出發,前程一片渺茫,生死未卜。
他又會遇到什麼?羊皮卷上的言語究竟意味著什麼?這裏是否是他所熟悉的世界?一切都是未知,但雷東並不想去解開這些未知。他並不在乎,保住這條命就夠了,雖然已九死一生。
深深地夜色裏,熟睡的雷東緊緊抓住AK-47,嘴裏喃喃的念著“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