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樺愓和那助理離開了，程項垣有了休假自然是在醫院裏照顧孩子。
    快到午飯的時候，路樺慯還是過了來，程項垣看向對方。“你來了？”
    路樺愓點了點頭。“小九怎麼樣？”
    “上午的時候掛了兩瓶水，醫生說觀察兩天如果沒事的話就可以出院，在家裏歇著，等到到時間過來換石膏。”
    路樺愓聞言沉默了下，道。“你住在哪裏？”
    程項垣頓了下，然後把自己住的地方說了。
    路樺愓淡淡道。“你那裏的環境也不適合孩子養傷。”
    程項垣微微抿了下唇，一時沒有說話。
    路樺愓別開了頭，沒有看對方，片刻後緩緩道：“你那裏離醫院也太遠，並不方便。”
    程項垣還是沒有說話。
    路樺愓看向了對方。“你是怎麼打算的？”
    程項垣聞言終於開了口，神色有些平靜。“我還沒有想過，小九不是吃不得苦的孩子，你呢，你是怎麼想的？”
    這麼問出去的時候，程項垣有一種自己把選擇權也交出去了的感覺，但是，他卻依然還是這麼問了。
    他是父親，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的。
    路樺愓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一些，片刻後，他才淡淡道：“我在市中心有一套公寓，先住在那裏吧。”
    路樺愓的房產有很多，這套市中心的公寓也隻是公寓，隻有一層，三室兩廳，麵積雖然也不算小，但是距離他所住的別墅還是相差了很多的。
    他平常住的是別墅，之所以說那套公寓，也是因為並不想把程項垣帶進自己的生活中。
    那套別墅對他有特殊的意義，也是他的私人空間，他並不反對以後你沒有程項垣的情況下，他帶著孩子住過去，但是如果有程項垣在，他會覺得別扭。
    於是，最終，路樺愓說了市中心的那套公寓，反正那裏的房子是現成的，這兩天隻要派人去收拾下，打掃下就可以了。
    路樺愓的話落，程項垣有心想要拒絕，他並不想吃路樺愓的，用路樺愓的，住對方的地方，但是，此時他卻也發現，自己的不想很無力。
    最終，程項垣隻是沉默的點了點頭，什麼都沒有說。
    午飯是路樺愓老宅家中的管家送來的，都是路樺愓喜歡吃的，還有就是對小孩很有營養的，至於程項垣的那份菜色也不差，但是也能在對比起下看得出並非是精心準備的。
    程項垣雖然沒上過學，但是從山區來到這裏，一路，誰對他善意，誰對他惡意。他自然是非常敏感的。
    那管家每次送東西來的時候表麵都非常客氣，但是，程項垣並沒有從對方眼睛裏看到溫度，也就知道，對方是不喜歡他的。
    不過這管家對小孩是真的好，說話都是帶著笑容的，非常的親切，而且還會哄著小孩吃東西。
    不過小孩非常懂事，所以管家有心哄哄。卻總是沒有用武之地。
    而且，也不知道為何，管家雖然對小孩很好，小孩對管家的表現卻並不親熱，隻是在程項垣讓他叫人的時候小聲的叫一聲爺爺，其他時候基本上不怎麼說話。
    吃完了午飯，管家把東西都收走了，路樺愓也離開了。
    程項垣在兒子的床前坐了下來。“小九，要尿尿嗎？”
    程九宵點了點頭。“要的。”
    程項垣便拿來尿壺，給小孩放水。
    小孩放完水後，程項垣給對方提好褲子，重新塞到了被子裏，然後自己去處理尿壺。
    片刻後，程項垣重新回到床邊，坐下。
    “小九啊，那管家爺爺我看對你很好的樣子，你怎麼不多對他笑笑啊。這樣不禮貌的。”
    小孩聞言頓了頓，唇瓣一時緊緊抿起。
    程項垣摸了摸兒子的頭。“小九？”
    程九宵緩緩垂下眼瞼，用非常輕的聲音道。“他不喜歡爸爸，我也不要喜歡他。”
    程項垣聞言猛的楞了住。
    都說孩子是最敏感的，那管家雖然自己覺得對方不喜歡自己，但是每次表現也都是客客氣氣的，從來沒有一句不好聽的話，沒想到孩子卻也能感覺的出來……
    這麼想著，程項垣卻是沒有這麼說，而是笑道。“你胡說什麼呢，那管家爺爺誰說不喜歡爸爸的？你沒見他給我們做了很多好吃的嗎？跟爸爸說話也都很溫和，怎麼就不喜歡了？小孩子家家的，別胡思亂想的。”
    程九宵聞言抿了抿下唇，卻是少見的倔強的沒說話。
    程項垣有些心酸，有些無奈，笑著揉了揉兒子的腦袋。“你誤會管家爺爺了，下次可不能這樣了啊。不然管家爺爺會傷心的。”
    小孩悶悶的“嗯”了聲。隨後卻又道。“管家爺爺要是喜歡爸爸我也會喜歡他的，爸爸，不喜歡爸爸的人，爸爸也不要一定要小九喜歡他好不好？小九會覺得這裏不舒服。”
    說著，小孩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的位置。
    這一刻，堅硬如程項垣卻都有一種眼眶發熱的感覺。“你這孩子說什麼呢。爸爸不是說了嗎？爺爺沒有不喜歡爸爸。”
    小孩定定的看著程項垣，那清澈的雙眼把程項垣看的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於是，最終，程項垣道：“好啦，先不說這個了，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醫生說說你隻要再過兩三天的院就能出院了。”
    “真的嗎？”小孩的眼睛果然亮了起來。
    “嗯。”程項垣沉默了下，笑著道。“小九，你也知道，我們住的地方離醫院太遠了，要來醫院也不方便的，你小爸爸說在市中心有一間房子，我們住在那裏。”
    程九宵聞言立即道。“那麼小爸爸呢？他也會住在那裏嗎？”
    程項垣臉上的笑容一點沒有變化。“這個爸爸就不知道啦，你小爸爸也是有爸爸媽媽的，他應該會和他的爸爸媽媽住在一起的。”
    “小爸爸的爸爸媽媽，是爺爺奶奶嗎？”
    “嗯，是啊。”程項垣點了點頭。
    小孩忽的道。“他們沒有來看過小九呢。”
    程項垣笑道。“那是因為他們工作忙啊。”
    “哦。”小孩點了點頭，並不太在意的樣子，隻是可惜道。“小爸爸真的不跟我們住在一起嗎？”
    程項垣揉了揉孩子的頭。“好了，你放心吧，你想跟你小爸爸住的話以後肯定會有機會的，別急，嗯？”
    如果小孩想要跟路樺愓一起生活，那麼以後的確會有大把的時間和機會的……
    而這個選擇，他現在還不知道怎麼跟孩子說……
    還是等到孩子傷勢好了之後再說吧。
    小孩並沒有聽出程項垣的話外音，隻是點了點頭。“嗯。我希望我們一家人都住在一起，小九，爸爸，小爸爸。”
    程項垣聞言微微笑了笑，不讓小孩看見半點自己眼底的苦澀。他高興的答應下來。“嗯，會的。所以你現在要好好養傷，知道嗎？想吃什麼跟爸爸說。”
    小孩聽了這話，有點小心的看了眼程項垣。“爸爸，小九住院，是不是，是不是花了很多錢啊，其實小九的腿真的不怎麼疼的，我覺得隻要歇歇就好了沒事的，可以不用住院的。”
    程項垣敲了敲兒子的額頭，並不用力。“瞎說什麼呢，你放心，給小九治病的錢肯定有的，再說，現在也都是你小爸爸出的錢，你可不能浪費了你小爸爸的心意知道嗎？”
    “哦。”小孩乖乖的點頭，不再說什麼了。
    病房門外，因為剛才午休落了一份資料在房間回來取的路樺愓聽著裏麵的對話，許久後，他才緩緩的將後背靠在了牆壁上。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決定，對一個救過他，並沒有什麼過錯，隻是一個從山區來的心地善良的農民工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一些？
    說到底，程項垣，是真的沒有做錯了什麼吧？怪也隻怪命運弄人，那個時候自己受傷居然變得癡癡傻傻，連正常人也都算不上……
    才會和對方有了那樣的交集……自己無法接受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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