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冷氣凍得一哆嗦，很不禮貌地打了一個噴嚏。現在的我感覺今天就像是進去了愛麗絲夢遊的仙境一日遊，各種奇怪的情況或許是我能幻想的但早已已經不是我能理解的了，這令我現在就想抽根煙緩緩。可是真糟，我的咽喉幹澀，好像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個男人臉上沒有年歲逝去留下的皺紋，皮膚白皙得能讓我想起夢裏那個肉被泡得白花的屍體。可能我此刻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個怪物，這真是抱歉，但我實在無法用什麼正確的反應對待他，他看起來太……令人匪夷所思。
    “腦袋在你剛才進來的時候有點脫離了，待會讓他們幫我接回去。”男人對季麟說道，然後向過頭來看著呆滯的我。他的臉很瘦削，雙頰薄薄的麵皮卻恍惚人感覺像季麟的樣子，隻是他的眉眼如同浸了水一般柔軟，看了讓人心覺拖遝。
    “……你是顧燈斯。如你所見，我是一個所謂的已死之人。你應該不認得我，但我經常會看見你……在我閉上眼睛的時候。”他認真地對我說道。
    “而決定我必須要見到你，是在五個月以前，我的夢給我的指引。你認識蘇吧？是她告訴我她的發現才讓我最終找到了你。顧燈斯，你的名字還是沒有變啊……”
    “我現在沒有辦法解釋找你的原因，但必須要明確的是，在上個月，我的存在受到了最重的懲罰，他們剝奪了我控製自己肉身的權利。雖然我也知道違反自然規律過早出現的我一定會死。可我還是堅持選擇找到你，顧燈斯。”他說話的聲音像是泡過水的冰可樂，如同周邊上細密地鬧著氣泡，他的每一個結尾音都伴隨著細微短暫的浠浠聲。每次說出我的名字時都讓我感覺他在咬牙切齒。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還有14天就是2015年。顧燈斯，我需要你！隻有你可以讓我不掉進地獄、我將用我一切所能重寫曆史！所有人都會寬恕我！顧燈斯，到那時候……整個世界都隻能縱容你的永生！早九十年！近一個世紀……隻有你！”
    我聽不懂他的話，他卻在這時突然緊緊地抓住我塞在口袋裏的手，用神似玻璃球的眼珠死死地盯著我。他說：“我給了你和他們所有的遺產，請你一定要好好帶領他們。”他的話還未完，就將他冰冷刺骨得過分的手來用力攥了攥我的手，那樣的力道和溫度讓我疼痛。我可能是嚇呆了，手怎麼拔都拔不出來，疼痛難忍。
    “等等！喂…痛啊！”我終於哆嗦著大叫道，“你瘋了！停下！”手指所觸到他的地方激起一串串尖銳的刺痛。那是一種無法抵擋的狠勁，伴隨著使我的手劇烈而細膩地痛的壓製力量，我全身都動不了，大腦一陣一陣地脹麻讓我尖叫起來。
    最後他終於鬆了手，一股巨大的力量使我摔跪在地上，他也在季麟的攙扶下勉強才支撐住身體。
    他喘著氣，擺正他的腦袋。那真的是他的腦袋！我嚇得一個激靈，他到底是什麼東西？！我聽見他說：“我的精神與能付予你的財產隻有這麼多，但你的成功將與我直接掛鉤。我會給你找最好的方式和需要的東西，接下來，就麻煩你了……”
    一口腥臭的液體從我的口中噴湧出來，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最後看見的是季麟跑過來大叫著用力拍我的臉。
    我不是來這裏吃飯的嗎，我究竟是要幹什麼……我的大腦極速飛轉，無數片段掠過我的眼前，感覺一切都與過去脫離開來，我就像要死了。如同失重感和那樣尖銳的直覺變成實體死死扳著我的腦袋一般，它們篤定地告訴我，做最後的陳述：日後的生活不會再正常了，這是我第一步踏進這裏就該料到的。
    這或許就是我對蘇做的最後補償，她的那句話應該是：我不想這樣做。
    可惜那時候我不知道，以為她放大了對我的愛所以會感到孤獨，因而固執地認為她哭訴的是“一個人”。現在明白她的告知，竟是為了我而哭訴的“不想”。這樣的明白，太晚了。她出賣了我嗎？可是我有什麼可出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