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無離這幾天狀態很不對，有時會突然著魔似地做出一些傷害自己或者傷害別人的事情來，他自己心裏明明清楚卻又控製不住，就在他皇叔手上一字一劃寫道：“要不，你把我綁起來吧？”
    難得這個時候小離還能開些玩笑，帝長乾知道他心裏難過還在假裝無所謂的樣子，也拍了拍他的手掌，同樣在手心寫著：“虧你想的出來！”
    這段時間，小離口不能言耳不能聽，都靠手心寫字互傳意思，倒是很快習慣了。
    “我認真的！綁起來就好了。”
    “有時候，倒是真想把你綁起來算了。”
    “那不行！”
    “為什麼？”
    “因為我說可以，你說就不行。”
    這般完全不講理的話也就帝無離說得出口，看著他這一臉認真的樣子帝長乾不覺失笑，同時又陷入擔憂。這段時間他忙著安撫小離也沒落下政事，又要想著與北國戰事準備，已是連續六天隻睡一兩個時辰了，倒也不知如何撐下來的，那雙濃墨至深的雙眸也染了幾分困意，略顯暗沉。
    帝長乾前幾日命人將小離的床榻移至靠東窗沿下，幾近開春，之前積下的殘雪漸漸化為細水淺涓，空氣中時刻都浸出一種雨後清醒的味道，陽光剛好從窗紗躺入，可以直接照在床榻邊。
    暖陽是最讓人有感覺的，尤其是對於一個身處黑暗的人來說。
    小離想著，若是能看見，那麼第一眼應該是光，第二眼，就要是他的皇叔••••••
    小離一直拉住皇叔的衣袖，想了半天也沒有其他話可以寫，又怕人走了就在他衣袖卡口的花紋上用手指描來描去，一來二去自己竟覺得有趣，開始細細用手指觸摸花紋感受那些繡娘們一針針繡上去的龍紋，從龍爪的一個指甲開始，極其細節的地方都繡得精致完美，讓小離內心一陣讚歎，以前怎麼不覺得這些衣服如此講究••••••
    帝長乾見他自己一個人用手指也能玩得開心，也不挪動，索性靠在床沿的支柱上，這麼一靠，困意便漸漸襲來，眼皮有些撐不住眼尾不由眯起，模糊間還想著許多事情卻也合上了眼簾，權當小憩。
    幾位在殿內伺候的人也是很識趣的，這種情況，絕不會有人去擾了這場清靜，不過難免會有宮人在外頭小聲談話。
    “你是不知道，我伺候了這麼多皇子公主，都沒見過有哪一個像裏麵那位那樣•••嘖嘖，那肌骨之軟•••怪不得咱們的皇上如此喜歡，要換了我，恐怕日日不早朝了•••”說話的是近日調來伺候的一位公公。
    “呸！”站在他旁邊的宮女聽到連忙咋舌，“就你，算了吧，都是個沒把的了，還滿口風流話！”
    “你少說我，就您高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不是想爬上那張龍床，整天伺候殿下不上心，靠近皇上倒是用心得很，你啊，還是少做這種千秋大夢了！”
    “那殿下都中了蠱毒，要我說，估計活不了多久。再說了，他又瞎又聾，半瘋半傻的，萬一哪天又發瘋起來，我可不伺候！”
    一聽這話，那公公忙捂住小宮女的嘴：“姑奶奶！這話可說不得！能伺候殿下已經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哪來的抱怨！再說了，你就是不耐煩也不可說這種話，要是被人聽見，還不知道怎麼死的！”那宮女嫌棄地推開公公的手：“就你膽子小，哪有人聽見，就是聽見也是你說的！你要想討賞就去說去，我是不怕的•••”話是如此說，但是心裏難免疙瘩了一下，謹慎看了看其餘做事的姐妹，壓低了聲音。
    “你這麼說就沒良心了，我還不是好心提醒一下。”
    “你倆在這嘀嘀咕咕幹嘛呢，還不去做事！”走過來的人是顧閆。兩人一看連忙行禮：“顧王爺！”顧閆也不說別的，直接進了殿門去找到卓安。
    “顧王爺，您怎麼來了？”
    “皇上呢？”
    “裏麵呢。”顧閆剛想進去，又被卓安攔下，“王爺，皇上歇下了。”
    顧閆淺笑：“還說你最了解呢，隻怕皇上早就醒了。”
    話音剛落，殿內隔著屏風傳來一聲：“讓他進來吧。”
    卓安點了點頭，衝著顧閆一笑：“王爺，您請吧。”顧閆走過去之前還不忘說上一句：“還是本王猜得準吧。”“是是是，王爺您自然明白•••”
    帝長乾揉了揉眉心，撐起頭來。他這一動，小離自然知道有人來了，反正這段時間進去太醫也多，他早就無所謂了，縮回了手又躺進了被窩。
    帝長乾順手把小離的錦被往上拉了拉，幫他蓋好，這才看向顧閆：“有眉目了？”
    “是的，皇上交代的事情臣自然辦得好。”
    “你先說，說了再邀功也不遲啊。”
    “臣等已經捉住了殷離！”
    “真的？如此之快？你們在哪捉住他的，他身上該有解藥對吧。”帝長乾語氣並無疑問，他篤定殷離一定有小離需要的解藥，隻是沒想到能如此輕鬆就捉住了他，疑心有詐。
    “他是有解藥。不過臣懷疑，這事有蹊蹺。”
    “哦？”這話若是蘇哲來說並不奇怪，但是連顧閆都如此說，就一定有問題了。
    “皇上不知道，臣是在兵營直接捉住了他，沒有費絲毫功夫！更奇怪的是，他被捉住後直接開口說有解藥，還說要做一筆交易。”
    帝長乾垂頭沉思片刻，再抬起頭時，眉眼帶笑：“好精細的打算，隻怕他的目標也是浮雕吧。其實，他本就有意救小離••••••”
    “為何如此說？要是要救人，早就該來了！”
    “要是不想救人，這蠱毒就不會下得如此巧妙，小離也根本不可能熬到現在，可見他們一開始就沒動殺心。”
    顧閆想了想，並沒有完全明白。
    帝長乾繼續解釋：“小離是那個女人的親侄子，又是親手養育長大，怎麼可能沒有一點感情？何況，殷離這人，雖然陰險，但是對於帝無離卻絕對不會下死手，因為他嫉妒又羨慕，他在小離身上，可以看到自己沒有的那種快樂——沒有一個人，會親手了解自己的快樂••••••”
    “那就怪不得了•••”顧閆想起，殷離被他關押的時候還笑道‘你不必關我，也不用嚴刑，我自會救他’。顧閆又細想了一遍，反笑道，“皇上如此了解，倒是真會勘探人心。”
    “朕沒有那勘探人心的本事，隻是事情看得多了，就明白些。”
    “那離殿下，對於皇上來說•••也是快樂？”
    “不是•••不是快樂，是命數。”
    顧閆望向此刻正窩在被子中的少年：“可惜他聽不到這話••••••”
    “哪用他聽，他這個人，心裏精著呢！”
    “那豈不是白擔心一場？”
    “朕是怕，他現在這樣，撐不到殷離來•••”
    顧閆知道帝長乾這是在擔心小離自己傷害自己：“要我說，綁了就好。”
    帝長乾一聽笑了出來：“你這話，倒是和他想的一模一樣！”
    

    作者閑話：

    遲了兩天很抱歉啊，臨時遇到活動，今天又是剛剛下班累成狗啊，趕緊爬回來也要碼一點字，求諒解！另外，這篇裏提到一些小人物，看起來是配角，他們的對話其實沒有用，之所以要寫，不是為了伏筆什麼的，隻是想說，一部小說也好生活也好，總會有一些我們忽略的人，他們都有自己的個性和生活，或好或不好都不需要別人評價。人生也是這樣的，我們都是普通人，卻也是自己生活中的主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