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晏子墨太過入神，心底的糾結織了滿臉，就連浮業入定都能覺察到他不安穩的氣息，帶著狂躁席卷而出。
    浮業不得不壓住身體不適停止入定，他一直覺得煩惱與哀愁是與晏子墨無緣的，現在看來，他錯得離譜，下山一趟，晏子墨身上居然會散發出絕望的情懷。
    “你心中有太多疑惑，想問便問吧。”
    浮業開口就將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晏子墨嚇得一哆嗦。
    這種敬畏已經深入骨髓，光聽聲音，身體就自然而然的起了反應。
    “公子為莫之清一人抽取天下脈，可曾悔過？”
    晏子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這樣一個愚蠢的問題，他想問的不是這個，他想問公子莫之清的殘魂究竟是如何進入到他的身體裏的，他想問……公子在莫之清和他之間究竟選擇誰。
    可他終究不是阿容，他不會為愛瘋癲，雖然他現在真的有些瘋癲。
    浮業輕嗤：“你便是為了這才動了心境？”言語間頗為不屑。
    “世人道我是為了莫之清一人，你也覺得是這樣？天下被不公對待者何止師傅一人？”
    晏子墨被他反問得呆愣住。
    是啊，浮業公子何等風華，能引得那麼多能人折腰相待，真的隻是一個為了情情愛愛就拋卻所有不顧死傷之人麼？
    這樣傲然挺立，不屑辯解的樣子，才應是他真正的姿態。
    胸口一直壓著的巨石轟然粉碎，公子無雙，定是這般模樣才是。
    “你並不懂。”
    浮業悲戚看一眼他尚顯年輕的麵龐，同樣一張臉，在記憶中卻是飽含風霜。
    “這三生天，也不必再呆下去了。”
    說了幾句，浮業感覺心有些疲憊，用最後一句話堵住了晏子墨還想說出口的問題。
    晏子墨明白他的意思，但有些話，現在不說，他以後都說不出口了，趁著熱血還在流動，衝動一回又何妨！？
    “師傅，我就是莫之清！”
    晏子墨噗通跪下，長長的睫毛把眼睛遮住看不清情緒。
    浮業看起來沒有絲毫意外，隻是沉默。
    這樣的沉默讓他很不安，這樣說起來，公子是真的知曉莫之清殘魂的的確確就在他的身體裏了。
    “又胡說。”
    就在晏子墨擔心浮業動手的時候，紅衣翩然的公子板著臉抓著他的袖子把人扯起來，冰冷的手指用力掐在手臂上。
    晏子墨能看見對方眼底有熾熱的火焰在跳動，名為希冀。
    這種神情做不得假。
    分明是期待他是莫之清的。雖然一閃而逝，可那火光卻生生灼痛了他！
    晏子墨苦笑，他怎麼可能爭得過莫之清，不管這人是死了還是活著，他都沒法爭得過。
    “別胡說。”浮業看起來疲憊許多，手指輕輕按著眉心，“師傅已經死了，你不可能是他。縱使外界傳得再厲害我為他一人抽取天下龍脈，這件事，我早已知不可能，這事兒，隻是我的心魔罷了。”
    明知不可能，卻還是帶著絕望往這條路走上去了。
    晏子墨麵對這樣的公子，卻是再沒法問出口那縷殘魂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