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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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墨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就憑自己從小背負“命數過硬”的批示就沒人肯親近他。
接著,家裏災禍不斷。過了幾年甚至連村裏都再不得安寧。說不好聽一點,晏子墨五歲被遺棄了。
花了兩年時間乞討,誤打誤撞上了山門,為一口飽飯拚命表現想拜入掌門門下,哪知造化弄人,一張臉皮就把自己賣給了浮業公子。
鼻尖暗香湧動,回神定睛,梅兒赫然近在咫尺,目光戚戚地半跪於地。軒轅和阿容早已離去,現在隻剩下自己和梅兒孤男寡女。
晏子墨沉下眼瞼,得好好敲打敲打梅兒,免得她有什麼不該存的心思,害人害己。
“子墨,我知道你定是不信我,可我還是得辯上一辯。”梅兒察言觀色,急匆匆打斷晏子墨即將說出的話頭。
梅兒說得正經,倒是弄得晏子墨不好說出什麼難聽的話。
“我信你,可是信不過阿容。”梅兒眼神深邃,瞳孔猶如漩渦想把晏子墨思緒卷進去,“公子肯讓你一人下山,定是能看見你一舉一動的了。”
“胡說!”
他下山之時公子還在昏睡,怎可能在他身上動手腳。
梅兒咬牙道:“公子是何等人物,我曉得您看得到!梅兒有話要說!”
晏子墨心裏一揪,究竟是梅兒發了瘋胡言亂語還是師傅真能看見?那是否又已經知道自己的越矩之言?
越想越是鑽了牛角尖,連浮業公子慣不守禮法都拋諸腦後。
梅兒才不管晏子墨是什麼個情況,“噗通”跪下就開始說道:“公子身邊定是存了奸細了!當日我被人絆住,公子是知曉我的,曾就被人剝了皮,好賴又活過來,這是我的心魔。居然有人用這事做文章,讓我大失分寸,這才使公子陷入險境。”
背上冷汗直接浸透衣衫,晏子墨不可思議地盯著梅兒,仿佛她和他不在一個世界。被人剝了皮又如何活下來?難道她的身體也是奪舍而來?
“公子被囚後,我曾多方打聽,不少人是牆頭草,看公子您失了勢,順勢就背叛了!我已鏟除了一些,可畢竟心有餘而力不足,無法為公子掃平叛徒。”梅兒平複了下心情,放緩了語速,“可這些年來,我並未探聽到有人借出賣公子而一飛衝天。我想,這叛徒應還是在公子身側!”
聽這一席話,晏子墨簡直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公子,曉得梅兒當年事的寥寥無幾,”梅兒目光灼灼,“阿容便是其中一個。”
瘋了!都瘋了!
晏子墨一個頭兩個大!
阿容先是在自己麵前詆毀了梅兒一番,現在梅兒又發瘋朝自己說公子是能看見自己的,又胡七胡八亂說一氣。
澀澀開口:“我並非師傅。”
梅兒古怪地斜睨他:“我自然知道你不是,公子浮業,天人之姿,一笑惑心,一怒孚屍。你怎麼可能是他,你說你是莫之清我還信個幾分。”
這還是晏子墨第一次從公子身邊的人聽到這個名字,心髒激動得快跳出來,不由追問:“你見過莫之清?”
“自然是見過。”梅兒不解。這問題好生奇怪!
“跟我這張臉可是很像?”
“十成十的像。”梅兒斬釘截鐵地回答。
一句話把晏子墨打入了地底:“我初見你以為是莫之清投胎轉世了,不過想想這並不可能。想來是公子放不下莫公子,對你睹物思人,才起了收徒的心思罷。”
麵上陡然蒼白,晏子墨竟真找不出什麼話反駁,因為他也覺得是他這一張臉皮才有了他之後造化。
“山門並無此人,師傅怎會拜他為師?”
梅兒刹住話,冷冷道:“公子既然沒告訴子墨,那子墨也別去打聽了。知道了並不是什麼好事,徒惹嫌隙而已。”
言外之意就是浮業不願意告訴他,他何必苦苦打聽,惹來自己師傅不快。
晏子墨隻得按捺住好奇心:“梅姑娘請回吧。”
梅兒聽他如此生硬趕走自己,忍不住笑意道:“子墨,若你要叫我姑娘,那便喚我辛姑娘,不過我可大你不止一輪。”
晏子墨臉皮薄,禁不住她這樣調侃,甕聲甕氣道:“辛姑娘好走。不送。”
梅兒笑著應了。抬腳走出房門,往自己屋裏去。
晏子墨一個人坐在原地生悶氣,就差一點就能知道莫之清其人!每次都差那麼一點!這些女人的口風如此緊,真讓人頭疼。
梅兒所說的話,通過天水鏡注視晏子墨一舉一動的浮業公子自然是聽在耳裏。
他也很好奇,到底是誰步步盤算,利用莫之清釣自己上鉤,又利用梅兒過往,支開她。誠如梅兒所說,她活得太久,知道那些隱秘過往的來回算下就幾個人,有人背叛,就應當在這些人中間,包括為他而死的阿容。
這個人必定對他,以及他身邊的人,都十分了解。
這樣一個大敵隱在暗處,真讓人不得安心。
從目前來看,嫌疑最大的是陸修月。
自己被囚,最大得益人無非就是陸修月,此次晏子墨下山,也是陸修月慫恿的,怎麼看,陸修月的舉動都十分可疑,何況在祭天之日,他還在邀請自己走出去。
若自己真走出去了,也許就著了他的道。
可他浮業並不怕事,縱然赴約又何妨?!
記得師傅曾說他以後殺孽過重,不要輕易殺戮,那是一條不歸路。
他回答的是:人若敬我一尺,我必回敬一丈,人若欺辱我,我定要他求死不能。
師傅取笑他小小年紀都變成了睚眥必報的小老頭。
可莫之清師傅最後結束這次對話時卻說會護他周全。
最後也的確護了他周全,甚至用自己的生命為他博了一份前程。
越想越是意難平,甚至雙眼通紅,膽敢利用莫之清作文章,他要將幕後之人碎屍萬段!
長恨綿綿,他公子浮業手裏卻又是多了幾分殺孽。
祭天之禮分為四天完成。
一日招魂,二日安魂,三日祭天,四日同慶。
晏子業走出鎖靈陣入目便是遍地素縞,下至弟子,上至掌門,全著了雪白長衫,他一席紅衣自然分外惹眼。
不知是收到什麼命令,那些弟子也隻是好奇地打量了他兩眼,怯怯地不敢跟他說話,遠遠就避開他行走的方向。
這頭一天是招魂,一路上插滿了招魂幡。迎風飛舞。
一個招魂幡便是召回一個魂魄。
看著數不清的招魂幡,晏子業也有些恍惚,這些年,他殺過多少人,並未數過,也沒這心思去數。
“師弟。”陸修月臉上掛著淺笑,在看見那刺眼的紅色他就改變了原定計劃,他須得跟著晏子業,免得鬧出岔子。
“擔不起陸掌門一聲師弟。”晏子業興趣缺缺,毫不在意地掃陸修月的麵子。也不說破陸修月跟在他身邊的用意。
“子業,你可知你在陣中這幾年,自稱空夢使的女人來了好幾撥。”陸修月頓了頓,接著說道,“她們來求你救救她們。”
空夢使。
全是女人。美麗的女人。
阿容和梅兒曾也是空夢使中的一員。可她們已經脫離了苦海,可還是有許許多多的女人還在空夢使這光鮮稱呼下苦苦掙紮。
浮業公子並無憐憫之心,聽聞此言也隻當聽過了,僅此而已。
“子業,我倒是聽說你手下早已散去,為何空夢使這些年又出來了?”陸修月好像真的隻是隨便問問而已。
“師弟,在前方歇息一會兒可好?”
陸修月無甚愛好,獨愛無事淺酌幾杯。
他也不管晏子業答應與否,徑自就往前麵去,溫和笑道:“來一壺好酒。”
賣酒的弟子哪裏近距離看過掌門尊容,激動得打酒的手直顫。
“子業,快來陪我飲一杯。”陸修月也不惱,提高聲音對晏子業招手。一雙眼睛晶亮,死死看著晏子業,生怕他不肯來。
晏子業果然是沒給他麵子。旁若無人地轉身離開。
陸修月笑笑,這人的脾氣,還是這樣。
不過也好,肯出來了,總比悶在陣裏來得好。
那陣不過一個擺設,對晏子業根本沒點用,也就糊弄糊弄外麵的人可以。若當真以為有鎖靈陣就安全了,跑去不知死活的惹怒那煞星,那可是大不妙。
晏子業承認,先前陸修月所說的空夢使的確讓他動搖了一下。因為除了他之外,能支使空夢使的人,隻有那個人。可那人應該是死去多年。難道那人功法特殊也活過來了?
這是一個好消息,也是一個壞消息。
這些年沉寂慣了,不妨再等上一段時日,索性破了那鎖靈陣離開。
在陣裏呆了這些年,上任掌門維護之情已還完。再留下去,就沒有意義了。
誰都不能阻擋自己獲得力量的道路,誰都不可以。
隻要他認定一條路,就一定會走到底,不管那路是布滿荊棘還是鮮血淋漓。
莫之清師傅,這是我第一次為你招魂。願你安穩。
若是有人看見定會驚訝,晏子業空無一物的手上竟慢慢變出一隻小巧的招魂幡。
如若招魂有用,那便讓我再見上你一麵。
也隻有在莫之清麵前,晏子業才會放低自己,自稱為“我”。
晏子業等了一天,也沒能等到莫之清的魂魄。
“可笑。”
晏子業雙手握緊,招魂幡頓時化作齏粉。
天道不公,逆了它又何妨!既然招魂不出,那自己便找遍九洲六界,站到巔峰位置,不怕尋不出莫之清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