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業看著鏡中發生的種種，一時有些理不清思緒。這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他了解陸修月，就像陸修月了解他一樣。隻是交集很少，並無利益衝突，戒心及防備就這樣一點點放下來，現在想來，又如何是沒有矛盾？
    隻是心知肚明，不說破罷了。
    細想下來，有不少蛛絲馬跡能夠說明，其實陸修月和前任掌門的守舊還是稍微有些不同的。作為同門楷模的陸修月從來都活得很累。稍微有點不如意，掌門的責備就如影隨形，如一座大山般壓下來，連一口喘息都不曾給予。
    陸修月不是沒有爆發過，卻被前任掌門生生壓下去了，用鎮壓似的手段，壓得陸修月無法掙紮。
    陸修月應該是恨他的，也是恨前任掌門的。
    他心中那心魔也不知這麼些年究竟是關住了，還是放出來了。
    也許，是該去找陸修月談一談。
    這次晏子墨私自跑出去，陸修月在中間肯定起了不少作用。
    思緒回轉間，陸修月已站在陣外，衣袂飄飄。
    難得能在浮業公子手上如意一次，他怎不笑容滿麵：“師弟，可好？”
    “前幾日才共飲過，今日陸掌門有何事？”
    浮業一直覺得，自己發病總是沒個規律，恐是有人心存不軌，千小心萬小心，也不知是發病本就這樣還是著了誰的道。
    要說有能力和機會的，非陸修月不可。
    可他一直不明白，隻有他活著一天，才有陸修月風光的一天，前任掌門這一點就看得非常清楚，所以逼著陸修月發了誓，要陸修月護他周全。
    陸修月護山門，就似他護莫之清一般。
    所以他總不肯相信陸修月會對他下手。為了這山門弟子，千年清譽都不會對他動手。可若不是陸修月，那又是何人在作怪？
    “自然是有事。”
    陸修月頓了頓，“過幾日便是祭天之日，師弟不妨出來走走。”
    以往每年祭天，浮業總是拒絕了，第二年陸修月依舊上門相邀，不曾更改。
    浮業張了張嘴，始終沒再說出拒絕的話。
    這祭天也跟他有關。
    這一天是莫之清的忌日。所以他從不肯去熱鬧的地方。
    所以在二十年前的這一天，他鬧了個天翻地覆，誰都不知道原因。也許當時是情勢所逼，也許是氣憤難平，不過已經過了這麼久，誰還記得當時的心情。
    陸修月聽他沉默，也不說話，隻是固執地等在陣外。
    他沒有浮業那樣的功夫，自然是不敢隨意出入十方鎖靈陣的，怕是一進去，就出不來了。也就晏子墨懵裏懵懂的傻小子讓浮業給護住，戴著個寶貝抗威壓到處亂跑。
    等了許久，兩人之間隻聽得見風吹草的“沙沙”聲。
    “此次祭天隻有山門弟子，並無外人。”
    這話就是告訴浮業，就算他參加了祭天，隻要不出山門，所有人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不曉得他的身份。
    “陸修月，你究竟是何居心。”
    這話說出來可誅心。
    陸修月一窒，卻馬上又含笑道：“左不過怕你寂寞，若師弟不願，那便不去。”
    浮業漫不經心應了一聲，鏡中的晏子墨卻再次一波三折。
    晏子墨這邊才坐下，還未動口，就聽得旁邊鬼祟地聲音。
    “哎，這次可真不是時候。”
    “可不是！”那人聲音剛提高又馬上壓下去，“好不容易等到交易會，你說這浮業公子高徒出來蹦躂個什麼勁兒！弄得老子心癢癢。你說參加交易會，這肯定是趕不上公子高徒身上的寶貝，若不參加吧，搶不到那晏子墨，這不是虧死了？”
    “就是啊。”另外個人不滿符合，“要不這樣，說不準吧，那晏子墨也是去參加交易會的，要不我們穩妥點參加完交易會再去。”那人做了個剁手的姿勢。
    “別那麼沒誌氣，什麼穩妥，聽聞那晏子墨就是個草包，除了臉能看，啥都不行，我們直接剁了他丫的，再去參加交易會。”粗聲粗氣，不用看都曉得是五大三粗的粗人。
    “別！我看老三說得對，再草包，好歹也是浮業公子的高徒。浮業公子那是什麼人，渾身都是寶貝！我們先去找他麻煩，指不定就被什麼寶貝給放倒了，白白便宜後麵的人，給他們當了墊腳石，我看我們還是讓別人探探路。”
    “我聽大哥的。”
    糙漢子不愛動腦子，反正兩個哥哥說了啥，他隻管聽著就是了。
    “成。那就這樣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