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生與死 第二十六章:無心,即無傷無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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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擇】
夕陽落山,錦蘇才從丞相府出來,長長輸出一口氣,由衷歎道:“人老了,話就特別多,從前淺憂可沒有這樣多話。”
朱雀聞言,抿唇輕笑,“皇上此次私自離宮,給歐陽丞相帶去多少不必要的事情,丞相也是擔心皇上的安危。”
錦蘇不置可否,拿出袖中的一紙信,眉頭緊皺,“可有查出,一路隨我回京的是誰?”
“是天水碧莊的人。”朱雀波瀾不驚的語氣中,也有了一絲驚訝。見錦蘇麵露不解,她又詳細說道:“天水碧莊在武林中也是大家,隻是行事低調,除了武林大事,幾乎聽不到他們的名字。”
錦蘇倒是聽解紅零提起過這個天水碧莊,零兒此刻就在莊上。這麼說來,那些人,該是解紅零請來的了。
“江湖中的事情,總有他們江湖人的規矩,此事就此作罷。零兒在天水碧莊,你稍微留意下便是了。”
朝霞染透了半個京兆,街上行人漸無,今日已經耽擱了,即便趕回皇宮也無所事事,錦蘇索性帶著白虎與朱雀步行回宮。
一路想著隋佐源的目的,眉頭深皺。
安皓天發動戰爭是為了安樂軒,毅火蓮本不讚成兩國開戰,以至於當年他不費吹灰之力,便打敗了二人。
可隋佐源不同,他的目的很純粹,純粹的不會有任何變故。
他要的,是四國。
錦蘇不是有野心的人,但也絕對不允許旁人覬覦靖國。
朝霞散去,天邊暈出一道涼涼的青光。月上柳梢,錦蘇駐步抬首,冷不防被朱雀撞了一下,斂眉問道:“在想什麼?”
朱雀垂首,錦蘇笑道:“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了,向來都是有話直說的。”
“屬下以為,皇上這次離宮,會把大人帶回來。”朱雀的情緒一向隱藏的很好,前提是沒有涉及瀟淺憂。
此言一出,一旁的白虎也轉頭看著錦蘇瀟湘樓四大堂主性格迥異,可在關乎瀟淺憂的事情上,卻都格外的認真。
“人不是物品,有思想,我不能左右他人的想法。”淡淡的一句話,就如此刻的月光一樣冷清,錦蘇歎口氣,苦笑道:“或許,哪天我離開這裏,他就會回來了。”
朱雀在原地愣了許久,看著那抹略顯落寞的身影,月光在他身後拉長了一條影子。
孤獨,黑暗。
蘇憂帝病了月餘,終於是好了。
朝中大臣個個鬆了口氣,皇帝病了這麼久,真擔心一個挺不住就英年早逝。早逝也就罷了,沒有繼承人可是個大問題。
眾位大臣反應過來,當今聖上後宮還空無一人,萬一出了意外,江山後繼無人,靖國毀於一旦?
於是乎,錦蘇早朝第一日,以歐陽英德為首的百官匍匐在地,死諫皇帝立後納妃。
錦蘇挑眉看著跪了一地的人,無奈地擦擦額頭的汗,抬眼示意劉全。
劉全昔年可是跟在錦靖雲身邊的,哪裏不懂他的意思,扯著尖細的嗓子喊道:“隋國使臣覲見。”
錦蘇趁機說道:“此事容後再議,各位大人請起吧。”
礙著隋國使臣,百官不好跪下去,隻得先起來。
當看到跟在小太監身後的小道童時,百官皆傻眼了,反應過來時,眼中皆有怒火。
隋國派遣這樣一個孩童來使,莫是瞧不起靖國?
隻有錦蘇微微眯了眼。這小道童竟然能夠傷了淺憂,實力肯定不弱,隋佐源派他前來,不是蔑視靖國,而是肯定了靖國的實力。
道童上前,雙手合十,俯身為禮,“使臣卿丹見過皇上。”
“使臣既然來我靖國,便該按照我靖國的禮儀,向我皇行三跪九叩大禮。”歐陽英德警惕地看著來人,他可不信隋佐源會隨隨便便派遣一個小孩來使。
卿丹又轉身朝歐陽英德行了個禮,“卿丹此生隻跪天地,即便是在隋王跟前,也是如此。”
見歐陽英德還要說話,錦蘇示意他不要再說,不過虛禮,糾結那樣多,隻是浪費時間。
卿丹遞上拜帖,又轉述隋王意欲永結同好的話。
劉全念過貼上上敬的禮品,多是名貴的,有些甚至隻在傳說中見過。
前頭的錦蘇倒是沒在意,念到最後,有一隻黑玉麒麟的角,令他心中一動。
黑玉麒麟?十三叔的的雙腿,豈非有救了?
視線落在道童身上,見他神色仍舊平淡,錦蘇心中雖然疑心,卻迫不及待想要辨認真假。簡單寒暄幾句,約下接見隋佐源的時間,便散了早朝。
“劉公公,將那黑玉麒麟的角帶去流蘇殿。”錦蘇一路疾走,又問朱雀,“你可認得那黑玉麒麟的角?”
朱雀搖搖頭,錦蘇心思一轉,又著人去請了個好畫師,又招來太醫院的人。
才到流蘇殿,黑玉麒麟已經送到,與普通牛角相似,外形略小,漆黑發亮。
畫師與太醫來到,錦蘇命畫師將麒麟角詳細繪出,又命太醫將其特性寫出,立即送去順碩,給解紅零辨認。
一通忙下來,在將畫作交給白虎的瞬間,錦蘇反而沒了勇氣,滿腔的激情化作濃濃的擔憂。
如果這黑玉麒麟角是假的,如果連黑玉麒麟角都治不了十三叔,該怎麼辦?
他不敢再往下想,顫抖的手收了回去,得到希望又失望,比沒有希望更痛苦。
“逍遙王的性子,皇上還不清楚嗎?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也一定會嚐試的。”朱雀輕聲說道。
錦蘇啞然,是啊,十三叔那樣灑脫的一個人,自己怎麼反倒是婆媽起來了。
將畫卷交給白虎,錦蘇苦笑一聲,或許曾經經曆過,才明白得到又失去的痛苦。他問朱雀:“我是不是越來越膽小了?”
朱雀讓綠顎仔細將麒麟角收起,聞言笑道:“皇上心係萬民,凡事都該慎重。”
【無心即無痛】
安國,首都洛安。
太陽在安國象征著至高無上的權力與信仰,充滿了人們對未來的希望。
在這片所謂的希望之光籠罩下的洛安,依舊繁華如昨日。
“噠噠噠”的馬蹄聲劃破了這個還沉寂的城池上空,鮮衣怒馬,一人一騎,飛奔而來。
安樂軒喜歡紅衣,因為安皓天曾經說過,他穿紅衣很好看。
安皓天將安樂軒送去靖國那日,他也是一身鮮豔的紅紗,柔柔的眸子倔強而堅定,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去往靖國的馬車。
立馬城門下,安樂軒抬首看著這座年久斑駁的城牆。細細的風將他柔順的青絲吹亂,摻和著鮮豔的紅紗飄在空中。
他知道,那日安皓天就在城樓上,一直看著自己。
他坐在馬車裏,一直在等著,又害怕他但真開口讓自己留下。
最終,洛城敲開了馬車門,卻隻是問他是否歇息。
那個時候他才明白,王兄是真的變了。
往事已遠,卻在心上烙印下一條條細細碎碎的傷口,看不見的,看得見的,都成了遺忘的借口。
然而,有些事可以過目而忘,那些傷口,卻伴人一生。
安樂軒曾經問解紅零,“你既然身為醫者,心上的傷,有辦法醫治嗎?”
解紅零隨手翻著從菩提齋書屋翻來的小本子,漫不經心道:“這有何難?將心剝開,一層層把傷口刮掉,傷口有多深,就刮多深,直到再沒有傷口為止。”
安樂軒靜靜地窩在楊柳陰下的藤床上,歪著脖子看他,默了半晌,“如果,傷口透心而過呢?”
“那就把心摘掉就成了,無心即無傷無痛。”解紅零隨口就道。
“無心,即無傷無痛!”安樂軒呢喃這解紅零曾經說過的話,苦笑一聲。
自己終究是做不到,那顆心除了傷口,還有他給予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