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戚少商衝動告白已經過去好幾日了，這幾天戚少商也不去戲園子，整日裏都在自家鋪子裏打轉。老爺子看了倒是滿心歡喜，隻是戚夫人看起來有些許擔憂。
    這日清晨，戚少商離開家之後，戚夫人將阮紅袍領到了一邊，問道：“紅袍，平日裏你跟你表哥走得也算近，你快告訴姨娘，你表哥這是怎麼了？”
    阮紅袍眨了眨眼，笑著看向戚夫人：“姨娘，表哥如此上進難道不好？”
    戚夫人歎了口氣：“他若真是想要上進那自然再好不過，隻是我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隻怕他是有什麼心事不願與我們說。你也知道，你表哥自幼就是個有擔當的孩子，遇著什麼事情他總也不願跟家裏人商量。他這樣整日裏忙前忙後，心思不寧的，我是擔心他會出事。”
    阮紅袍猶豫了一下，這才安撫道：“姨娘，您這是多慮了。我表哥他可是喝過洋墨水的人，怎麼會出事呢？您別多想。”
    戚夫人點了點頭，嘴上雖然不說，心裏卻不是滋味兒。戚少商雖是戚夫人親生，幼年事奶娘帶他，未及十歲便去了學堂念書，成年之後趕上留洋的機會他就去了英國。他們母子倆聚少離多，在一起時也不見得能多說幾句話。這個兒子長到這麼大，戚夫人自覺並不了解他，他心裏在想什麼，她這個做娘的竟然是一無所知。
    比起戚少商，反倒是阮紅袍這個侄女兒在戚夫人的身邊待得多。阮紅袍自然是明白戚夫人的心思，她安慰了戚夫人幾句，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戚少商心裏想什麼，阮紅袍是知道的，隻是這樣的事情，她又該如何跟戚夫人明說？
    當天晚上，戚少商過了午夜才回來。一進房門，卻看見戚夫人正坐在桌前等著他。
    “娘？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去歇著？”戚少商掩了房門，來到桌前坐下。
    戚夫人笑了笑：“我在等你。”
    “娘親可是有話要與我說？”戚少商不是傻子，自己的娘親在這裏等了大半夜，總不可能是閑的無聊，必然是有什麼事情。
    戚夫人想了想，這才開口：“少商，那天來家裏的洛小姐，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戚少商納悶：“您說洛雪柔？我和她能有什麼關係。”戚少商覺得好笑。
    “少商，我看那洛小姐模樣生的標致，氣質也不錯，又是個念了書的，家世背景也還可當，我是覺得……”戚夫人的話還沒有說完，戚少商就出聲打斷了她。
    “娘，您別再說了。我明白您的意思，隻是，我與洛雪柔確實不是您想的那樣。”戚少商歎了口氣，“我不過就是在火車上與她偶然相識，我對她沒意思。”
    戚夫人住了口，良久才緩緩說道：“少商，你心裏是不是有人了？”
    戚少商抬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輕輕點了點頭：“是。”
    不知為何，聽了這樣的答案，戚夫人的心裏反倒咯噔了一下。她盯著戚少商這些日子明顯消瘦的麵龐，聲音有些顫抖：“是哪家的姑娘？”
    戚少商微蹙眉頭，一想到顧惜朝那張臉，他的心裏就是一陣抽痛。微斂了眼，戚少商低聲道：“不是哪家的小姐，是個戲園的戲子。”
    此言一出，戚夫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她咬了咬唇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少商，你……你說什麼？”
    戚少商不想與自己的母親多說，更不想給顧惜朝帶去麻煩，便對戚夫人道：“娘，你先回去休息吧。”
    “少商，你跟娘說清楚。”戚夫人卻不願離去，她拉住戚少商的手，眼神迫切。戲園子裏有什麼樣的人，戚夫人還是知道的。那戲園子裏，可沒有什麼正經人家的姑娘。
    戚少商微微蹙眉，他撫了撫額，麵露疲態：“娘，我累了，這事兒往後再說。”
    “少商！”戚夫人提高了音量，她滿臉慍怒的站起身來，一把握住了戚少商的手腕，“少商，你要記住，你是戚家未來的家主。你的妻子，必須賢良淑德，能夠為你解憂。那些三教九流的醃臢玩意兒，你不許去碰！”
    戚少商看了戚夫人一眼，不敢相信一向溫婉的母親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不客氣的甩開了戚夫人的手，語氣也冷了下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會做主，不勞娘親費心。夜已深了，還請娘親早些歇著。”說完，戚少商幾乎是半推著戚夫人出了自己的房門。
    “少商！”戚夫人被推出門外，麵對著那扇已經閉合的雕花木門，不死心的繼續叮囑，“少商，你不能做傻事！我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戚少商頭疼的扶著額頭，耳邊是戚夫人滿含怒意的斥責。
    “惜朝……”喃喃念著顧惜朝的名字，戚少商卻隻能兀自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