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千載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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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自從閉關日起,蝶綺便讓暗係影使充當替身,自己則是隱身,大搖大擺地跟著秋思進來出去,還在周圍布了禁製,興致好了還會給秋思弄點小惡作劇,搞得夜逸辰好幾次憋笑差點憋到內傷。
有了蝶綺的輔助,短短幾天時間夜逸辰修為突飛猛進,已經順利地跨越了丹海境,鞏固之後便準備向五府境邁進。
入神五府隻能靠自己,蝶綺給不了太多的幫助,因此也會花上更長的時間,甚至幾年、十幾年,所以夜逸辰也不是太急的。
如今他的身手在整塊大陸都算排的上號的,即便是被十名普通武修圍攻也足以自保;就算遇到頂尖高手,也可以全身而退。
一個多月下來,皇宮那邊還是沒什麼消息,也不見三皇子出現,仿佛對方早已忘卻了府上還有兩名貴客。
蝶綺讓影使幫忙收集消息,知道外麵形勢沒太大變化,關於她和夜逸辰的事,傳得也不是很厲害——恐怕是因為事情跟三皇子掛鉤,很少人敢在明麵上傳,因此散播的速度相當慢。
閉關結束,夜逸辰便有點坐不住了,經常在房間裏轉來轉去。蝶綺倒是在一邊悠閑地喝茶吃點心,看到他這樣急急火火的,便揶揄他,說他像是肉放到嘴邊都不知道先從哪裏吃的老虎。
“照現在這情況,都摸不準消息能不能傳到宮裏,我怎麼能不急呢?”夜逸辰一屁股坐在蝶綺旁邊的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氣喝下。
蝶綺笑了:“急也沒用!”頓了頓她又補上一句,“你父王又不傻,故意讓人傳過去的消息和不脛而走傳進宮裏的消息,到底是有些不一樣的。”
“隻是老大和老三那邊,眼看著是要杠起來的,說不定哪天就有大動靜了。”我們不得不防。
“我看這幾個月是不可能了。”蝶綺給夜逸辰續上一杯茶,“我倆下了大皇子的畫舫進了西郊別府,這事估計現在夜隱城裏的達官貴人都有數了。如果短期之內兩方杠上了,難免被人聯係到咱們身上。”色令智昏的名頭,不管是哪個國君都擔不起,更何況隻是區區皇儲?
夜逸辰長在宮裏,自然明白蝶綺意有所指,也便不再多想。
總歸該來的躲不掉,在這裏偷閑過點有人伺候的日子也是不錯的,起碼現在用不著花心思去跟夜逸玄兜圈子。
好消息總是姍姍來遲。就在夜逸辰在玄修方麵遭遇瓶頸一籌莫展的時候,宮裏總算來了人。
來的還不止是宮侍,就連幾乎不會離宮的侍衛長也跟了過來。
這讓夜逸辰一下子摸不透靈隱王的想法。
宮侍展開聖旨,夜逸辰便拉著蝶綺跪下。
蝶綺微微一笑,看似跪在地上垂首聆聽,實則是維持著半蹲的姿勢,心裏在盤算下一步棋怎麼走。
聖旨並不是給夜逸辰的,反而在宣讀完畢後,被交到了蝶綺手上。等人都走了,夜逸辰在敢偷偷鬆了一口氣。
“為什麼就隻宣了你?”夜逸辰不滿地嘟囔著。
蝶綺將聖旨收好,用手肘捅了捅夜逸辰腰間的軟肉:“怎麼?沒說要見了,你吃醋了?”
“我吃什麼醋?”夜逸辰歎了口氣,“我就是怕老三跟父王說了什麼,指不定父王是等著見兒媳婦。”
“你當你父王不識得我麼?”你娘親都能認得我,你父王不認得你媳婦兒就出鬼了。
“我就怕老三跟父王提你的事情,他要是執意與我爭,難免皇後那個老虔婆要給他撐腰,父王如果一糊塗……”
“他敢!”蝶綺瞪了夜逸辰一眼,“你以為是玄宗宗主勢大還是他一個小小國主勢大?我說嫁誰就嫁誰,難道還是他能左右了的?”
聞言,夜逸辰哈哈大笑:“我怎麼就把這茬忘了!”在凡界,誰能大得過玄宗宗主?
“你去換身衣服,我們進宮!”那些人還在門外等著呢。
“我也去?!”夜逸辰有些反應不過來。
蝶綺將他往屋裏推:“讓你去就去!這點麵子你父王也不給我,看我當場拆了他的夜闌宮!”
知道坐上禦用的車輦,夜逸辰還覺得有點不真實。
一向注重排場的靈隱王,幾乎從不讓旁人用他專用的車輦——除了寵極一時的童妃;如今兩人坐的,正是靈隱王比較喜歡的一輛,但夜逸辰絕不會以為是父王疼愛他。
有宮人引路,有侍衛保護,有禦用車輦代步,如此厚待都是看在蝶綺的麵子上。
夜逸辰並不是那麼留戀皇宮,皇宮裏麵的人想要上位,拚的不是運氣、手段和樣貌;那些女人的心已經黑透了,慢慢地開始從裏麵腐爛掉,讓人不想直視。
在他的記憶裏,投毒、暗殺、栽贓陷害,從來沒消停過。這一切,跟靈隱王的作壁上觀不無關係。
在夜逸辰眼裏,靈隱王雖然中庸,卻曾是個好丈夫、好父親,知道現在夜逸辰也不能說是恨上他了。
然,他亦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表情麵對靈隱王,因此才更加糾結。
夜逸辰的心,隨著馬車行駛的軲轆聲起起伏伏。
他知道要去的,是他曾經決心要離開的地方,更是他一輩子都無法擺脫的地方,因此也格外忐忑。
關於靈隱王的消息,其實蝶綺不說,他也能猜到:日漸暴露厭世的本性,流連花叢、廣納後宮;武斷專橫以至群臣緘口,錯用佞幸、苛待賢臣……
不知從何時起,記憶裏一貫溫柔的父王,變得如此暴戾。整日目露陰鷙、昏庸無道,視賢臣死諫為凡塵俗事,麻木不仁。
夜逸辰不知道短短數日,為何曾經的鐵血帝王變得如此任意妄為,仿佛被剝奪了生存意義的人,拚盡全部用殘酷的方法拉著他觸手能及的一切陪葬——
或許,隻是因為他失去了愛人,他心裏自始至終唯一認定的妻。
“父王跟我說過,他不稀罕萬人之上的位置。”夜逸辰說著,眼神卻不知在看哪裏,“他跟我說,淩駕於所有人之上的權利並不那麼容易拿捏。”所謂高處不勝寒,大抵是如此吧。
蝶綺很認真地聽著,卻沒有搭話。這時候,對方需要的隻是一個耐心的聽眾。
短暫的沉默,夜逸辰又說:“他說他所期望的是,早日退位,和娘親生幾個比我還可愛的孩子,在世外桃源建一間不太大卻很整潔的房子,開一塊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自給自足。”頓了頓,他又說,“當初那些每天在朝堂上斥責娘親妖顏禍國的‘賢臣’,如今抄家的抄家、發配的發配;我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卻知道他們和後宮那幾個老虔婆都付出了代價,卻也生生毀了父王一世英名……”
執愛多年,長久堆積的企盼,一夕之間隨著紅顏消逝而土崩瓦解,縱然依舊權傾天下,也不複賢明。
夜逸辰說完便歎了口氣,閉上眼睛。
君王懷情,是以賢明;所無寄托,橫征暴斂。這麼簡單的道理,偏生他們自詡賢臣,卻根本看不懂。
“一個普通的女人能左右朝政?”蝶綺嗤笑一聲,“你父王要真是色令智昏的蠢材,他們隻消說上一次,就夠抄家連坐的。現在知道沒人壓得住你父王了,恐怕也沒少在你這個曾經受盡寵愛的皇子身上打主意。”
夜逸辰點了點頭:“先前住在西郊別府,倒是省了不少麻煩。”在西郊別府管家可以幫忙攔著,那些所謂蒙冤賢臣的親眷畏懼三皇子勢力,也不敢太過造次。
夜逸辰自詡不是聰明人,但還沒笨到被這些禍從口出的人隨隨便便拿來當滅火器的地步。
“總歸船到橋頭自然直。”蝶綺笑了笑,“到了宮裏你自己小心。你父王傳召的是我,肯定不是無的放矢,他會見我不代表一定會見你,見了人還是避開點走的好。”尤其是和後宮有關的人。
夜逸辰沒有答話,撩開紗簾似乎在看車外景色,思緒卻早已飄遠。
禦輦停下,夜逸辰依舊先跳下去,然後給蝶綺充當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