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陳酒佳釀 第一百三十二回 小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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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暗堂也有來報,不久前有女子以‘錦繡樓’名義於江湖中行走,並網羅眾多能人異士為之效勞。現有消息,二少主於地宮之中所見的那波人,怕也是錦繡樓的。”
“原本說官家,現有說是錦繡樓。當真有趣的緊。”戰蟬輕笑,看他已說完,便揮了揮手,“行了,去好好查吧。下去吧。”黑狼便退下,藏心也跟著要走,卻讓戰蟬留下:“你別走,陪本座說說話。”
藏心便駐足轉回身來,奇怪的歪了歪頭,做了手勢道:主子怎麼了?悶悶不樂的。
“身上不爽利,自是難受的很。”戰蟬張了張手掌想往手中聚力,覺察掌心刺錐疼痛,又忙收了內力。藏心看他蹙眉,也撇了眉頭:還未發作嗎?
“快了,理應就在這幾日。”戰蟬略微用了些力氣張開手掌,見指尖微微泛紫,掌中白的缺乏血色,“這一路過來,你見楚天闊,如何?”
藏心不知道他為何會這樣發問,但還是一五一十答道:一路過來,楚盟主待主子心細體貼,悉事也都打點妥當,主子問如何……是想知道哪個如何呢?
戰蟬往窗棱上倚靠,斜眼去看窗外燈火:“我……我也不知道,我想看哪個如何。”他沉默片刻,確實是想不出話來說,打了哈欠與藏心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也歇息去吧,一路過來旅途乏困,難為你了。”
藏心搖搖頭,做口型道:藏心不覺著累,隻要是能跟著主子,便什麼都不累。
這話將戰蟬逗笑了,他彎了眉眼道:“好好好,知你忠心了。歇息去吧。”
女子便躬了躬身,垂手退了出去。戰蟬看人退出屋去,又稍看了會兒屋外景色,覺著身上泛冷,斂了斂大耄起身躺回到床上去。
楚天闊在樓下用完膳,又與碧鳶談了些事,方才上了樓。他回屋時,床上人已熟睡,楚天闊拿手背探了探他額頭,看暫且無事,便先坐到桌邊翻起幾本舊書。都是命人從景山地宮、北鬥盟中取來的,皆與此次所去的衛城有關。九歲紅拿來的地圖,楚天闊拓下一份已讓手下人先行探路,那迷宮地道倒也還在,不過礙於上有守衛,便沒有潛入探查。
行宮建於永輝五年,是小皇帝賜給敏郡王的,敏郡王多病,衛城常年溫和濕潤,不失為一處養身子的好地方。不過說來也是怪了,敏郡王多病,其父錦王身子似乎也不大好,自小皇帝登基改年號為永輝後,十年來都居於京都太和山偏殿靜養。
其實也是古怪,為何戰蟬他爹會被人關在那處地方,那處地宮據勘測建立年數頗為久遠,知曉其中秘密,且還能來去自如的,到底又會是一些什麼人呢。
楚天闊也沒有看太久,翻完了這些文獻便熄了燈燭,脫去外衣在戰蟬身側睡下。他這幾日睡得都淺,戰蟬稍有動彈,男人便會醒來。屋外燈燭後半夜也都滅了,更夫方才敲過三更天的梆子,楚天闊便能覺察身側冷寒。他睜了眼側過身來,戰蟬皺眉已全然蜷縮進他懷中求暖。
“戰蟬?戰蟬?”
“……閉嘴……本座快凍死了……”
原來這人已經醒了。
楚天闊將手縮緊些來:“是發作了嗎?需要我做什麼?”
戰蟬眼睛睜開,神色倦乏,他手中真氣遊走,楚天闊見狀,伸手與他十指相合。漸漸地,能看男子唇上青色與額上細密汗珠都稍稍好轉。
“疼?”
戰蟬沒有回答,隻是將頭低下不願讓他看見。楚天闊歎了口氣,動了身子好叫他能躺的更加舒適,同時手上發力,將那陣溫熱在對方體內遊走。
沉默半晌,戰蟬開口:“不是疼……就是,特別的冷。”
“我的內力在你體內當真無妨?”
“這功夫……一直,是如此。素來能將他人氣息調和為己用。”說完,戰蟬又抿了抿唇自嘲一笑,“很古怪的功夫,對吧?”
“各家有各家的獨門路子,又有什麼好說的奇怪的。”
戰蟬抬頭斜瞥了他一眼,緩過氣來,與他道:“你,與我說些什麼吧。我要調和內息,這冷的,讓我有些受不住。”
男人低下頭來,下巴蹭了蹭他的額發。這幾日路途勞累,男人忘了剃須,下巴上紮紮的,有些小胡子。戰蟬身子一僵,卻在對方安撫下,又緩緩放鬆了下來。
“說什麼?”
“什麼都行,能把我從這刺冷上引開。”
“唔……你幾時練得這武功,年年都要挨上這樣一趟折磨麼?”
“幾時啊……”聽他發問,戰蟬倒當真去想了,“我都記不大清了,六七歲時我爹就天天叫我背心法。自他失蹤以後,瑩瑩姑姑便叫我練起來了。”
他稍換了個姿勢。
“至於這苦楚。過去是沒有的,也就這幾年吧,練得越久,便越容易受寒受凍。差不多一年便有這樣一回。你呢?你練得那功夫就沒事?”
“我練的那功夫,倒暫且沒碰上什麼問題。聽我師父說,荼滿枝本身就是用來修身養性的功法,練了延年益壽。你要不要也練練?”
戰蟬聞言一愣,繼而道:“這種功夫,你也分給外人知曉?”
楚天闊卻輕拈他一縷碎發笑道:“難道你還是外人嗎?”
“楚盟主……”
“我有字,是長瞻。”
“你與我說這個做什麼。”
“自然是想讓你叫了。你總是楚盟主楚盟主的喊,顯得好生生分。”
戰蟬道:“說的我與你又有多熟諗了似得。”
楚天闊卻好似並不理會,繼續道:“我父親走後,長瞻兩字是我師父取的,寓意闊水長瞻。話又說回來,你也將要及冠了吧?”
“怎麼,我及冠禮時你要來看嗎?”
“這是自然的了。可想取什麼小字嗎?”
“字多半都是父輩想的。我爹……我爹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族內長老自會考量,我又操什麼心。”他頓了頓,又道,“再說我一介草民,鄉野粗鄙,取個小字又有什麼用?”
“取了小字,倒好叫親近的人喚你。若有知音知己喚你一聲小字,不正是稱心?”卻看戰蟬不以為意翻了翻白眼,楚天闊便又問,“平日別人又都叫你什麼,教主?戰蟬?阿蟬?”
“喂,阿蟬是個什麼名頭。”
“我聽你叫你弟弟時,說的阿蟦,倒覺得叫阿蟬也不錯。”
戰蟬懶得與他搭理,不過聽男人這樣細細碎碎說了些東西,倒也確實引走了注意力,身上冰冷也沒有那般難熬。戰蟬感到自己體內真氣遊走已然通暢,便推了推人胸膛:“與我坐起來吧,一會兒我運功,你替我護法。”
“原來方才我不過是給你做一隻暖壺?”
戰蟬道:“分明一路過來,你便是來給我做暖壺的。”
“……倒是好大一隻燙婆子。”
戰蟬嘴角翹了翹,沒做理會自顧自坐起身來,身後男人倒立刻伸手要取大耄過來,被他攔下了:“不必麻煩,一會兒便不冷了。”
“好。聽你的。”
兩人便都在床上盤腿坐著。二者武功放眼江湖自都不差,潛心下來,一人運功一人護法,也互相照顧妥當。屋外水流潺潺,靜謐之中顯得更為清晰,偶爾風拂過,聽枝葉沙沙作響,這幾日正是月晦,少了朗月在天,便覺夜色黑的更為濃稠。
屋中無言,兩人也未去點桌上燈燭。戰蟬隻覺著身子裏那陣從骨子裏泛開的刺疼已漸消散了,再睜眼,人雖還是疲乏,但已然輕鬆許多。
楚天闊看他肩膀放鬆了下來,便知曉確實已經結束。他們二人收了力,正聽屋外打了四更的梆子。男人便虛撫著他肩膀,問了一句:“餓嗎?我下去與你拿些吃食?”
戰蟬打了哈欠搖頭:“不必,我不餓。你若餓了就自己下去吃點好了。”
“你既然不餓,我也就不下去了。睡吧。”
他說完,便替兩人捋了捋被子,戰蟬看他和自己鑽進同一床來,忽有些尷尬道:“我已好了,你也不必在於我睡在一塊了吧?”
這回卻是輪到楚天闊打了個哈欠:“困乏得很,有什麼事,明日再說也不遲。”
戰蟬指了指櫃子:“客棧裏多半都備著兩床被褥,你我分開睡吧。”
男人卻無奈將眼睜開,摟了他肩膀道:“也不是沒有一床被褥睡過,你推三阻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