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一紙荒年 故人不覆 第八十二章 故人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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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這世上最難看清的就是人心,我以為我不懂的隻是夏九悠,卻原來我更不懂的人是夏九重。
我很想說些什麼,可又不知還有無說的必要,這個人,他的心思到底有多深?
突然就覺得很可怕,或許,他從來就不是我所認識的樣子!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渲北開口了,“奴婢還有些話想說,不知世子可還願聽?”
我知道萱北可能會說的話,遲疑著是否該阻攔,畢竟夏九重現在的臉色明顯不好,神情也不對勁,可我還沒開口,夏九重已經抬眸,背手抹去嘴邊的血痕,臉上帶起似笑非笑,“你要說什麼?”
萱北的目光有一瞬間的閃動,我想應該是因為夏九重臉上那抹有些冷然,又有些殘酷的笑。
“其實世子大可不必如此。”斂容後開口,萱北嘴邊帶出輕嘲,“公子本就是個將死之人,原已時日無多,如今他這樣去了,倒少受些辛苦。”
“為什麼?”夏九重過了一會才問出這句話,聲音輕緩,抱著木匣的手顫了下,微微放大的瞳眸裏卻映滿震驚,難以置信,可能這些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吧。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夏九重目光緊緊逼視著麵前的女子,發出沉重的喝問。
“因為公子……”萱北似乎有些無法保持臉上的笑,吸著氣,她咬牙說得緩慢,“因為公子服了螢鈴草。”
我的目光一直沒有從夏九重身上移開,聽到他輕喃了句,“螢鈴竊餘生以繼百日……”似想到什麼般,他的臉色突然又是一白,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我下意識的伸手扶了下,他回頭來看我,我看到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底,空無一物,宛如蒼茫的荒漠,虛無,孤獨。
“還有一事萱北想替公子澄清。”萱北完全不理會夏九重的反應,狠狠挖著他的傷口,“其實公子並非有意拂逆赤王,令世子難堪,隻是當時赤王以世子的親事做要挾,公子知曉世子心性,他不願公子為了他而委屈自己,所以才假意與你決裂。”
“夠了!”夏九重說,微斂的眸子異常幽深,避開我的目光,他又說:“萱北,你不要再說了。”
萱北發出一聲輕笑,“原來世子都知道呢!”可臉上卻無半分笑意,夏九重讓她不要再說,她卻兀自開口,“不知世子是否也知道在你負氣離開王城後,公子後悔不己,為此大病了一場,整日整夜的昏迷囈語,好像整個人都被擊潰了,萱北從未見過公子這麼脆弱……雖然公子最後熬了過來,但他的身體幾乎已經陷入崩潰邊緣,仿佛隨時都會倒下……”萱北似乎還想再說,可眼睫輕輕一顫,兩滴眼淚就掉了下來。
沒有抬手抹淚,她隻是看著夏九重,問他:“世子可知道這些事?”
“你覺得我會知道?”夏九重身上的氣息驟然沉下,眸色寒如冰石,泛著血紅,令人不敢逼視。
“你既想讓我知道,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夏九重低吼,他顯然生氣了,而且還很生氣,我從他的眼中看到抵製不住的憤怒。
麵對這樣的質問,萱北的神情卻有些苦澀,“奴婢是想告訴世子來的,想請世子來看看公子,勸勸公子,好讓他不要這樣自責,也吃些藥,這樣病才能好,所以奴婢到處托人打聽世子的下落,可卻連一點音訊也沒有,後來還是王上好心,派了人來說,世子不在國內。”
當時的夏九重應該遠在青國。
夏九重臉上的怒色隨著萱北的話漸漸消散,最後陷入死寂。
我的心抽搐得很厲害,他本該知道的啊,夏九悠的難過,對他的在意……這人,怎不令人覺得可恨!可憎!
似乎和我有著同樣的想法,站在夏九重對麵的萱北忽然抽出一把匕首朝他刺去,這樣近的距離,她的動作迅捷無比,狠狠一刀就要插進夏九重心口。
可是末了,卻是夏九重抬手一刀,快如閃電,抹過萱北脖子。
血如紅線,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