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的雪花又開始一點點飄落，看在哲的眼中飄落的卻似乎不是雪而是淒茫。
    “司念，我們回去吧！”哲輕微地從心口歎出了一口氣隨即輕聲道：“快入夜了，晚上會很冷的。”
    落在掌中的雪花寂寞得像滄海一粟，微不足道卻頑固不化。
    “嗯，回去吧！”司念閉著眼仰首天空，盡管多麼不舍卻還是眉尖一轉，化作一輪圓月，淒清中帶著一絲欣慰，悄然歎道：“今天聖誕節，晚上應該會有煙花彙演……”盯著天邊的雪嶺思量慎久，終於司念還是揚起了嘴角，梨渦隱隱猶如雪梅一般清淡卻持久：“晚上一起去後山，我知道那裏有一個地方可以傲視整個天空……”
    入夜，果然越來越冷了，後山一片漆黑，借著天邊烏雲中的一縷月光，哲驚歎著眼前的少年，俊美的輪廓映襯著月光的淒清，也有月色的冰涼。
    如果說炎陽能把人灼傷，那寒光呢？
    是比炎陽更徹底的灼傷，直刺心扉。
    許久，就這麼靜待著，司念眸中映著星點寒光是數不盡的愁與憂，深隧的黑瞳更是深不見底的空洞。
    忽然眼前隻一亮，隆的幾聲，燦爛的煙火便盛開整個天際。
    頓時司念嘴角輕揚，隱隱的梨渦禁不住燦爛的笑顏：“開始了，煙花彙演開始了……”
    哲從深緒中驚醒，眉心一轉，卻猶如昔日記憶從未散去，竟風輕雲淡地說：“挺美的，但卻抵不過一個你的笑顏……”
    驚異地凝視著哲，眸中的波光粼粼，這種語氣，這般話曾經似乎也有誰這般說過，頓時司念嘴角的一抹笑意更濃了也更顯愁悵，回眸天空，卻是自言道：“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看著燦爛的煙火，美好的記憶可曾消失過？”
    莫名的淚登時占據了整張臉，燦爛的煙火正好映得滿臉星光。
    傷感而寂寞的黑夜，一個電話斷了最後一場煙火。
    哲與司念來到了醫院，床上安祥躺著的是一個麵帶微笑的少年，少年手中緊緊地似乎拴著什麼，仿佛是生命的根源。
    緩緩推進，少年手中紅豔得刺眼，血紅的梔子花盛開在少年不再跳動的心口，盡管花兒凋零殘破，那個香氣卻愈來愈濃了，凝重的房間裏竟再也裝不住如此花香，猛然一擁而入，衝進了司念的體內。
    恍然若失，哲急促地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司念。
    淚劃過心口，哲在慌茫中聽見了一個深沉的宣告：“嚴重出血，搶救不及，現已死亡。。。。。。”
    心顫頓無序，一下一下仿佛都要奪出心房。
    眼前的少年，曾經是如何深深地牽扯住了他們，此刻卻一聲不響便離塵而去了。
    孤寂的房間裏飄滿了幽黯的氣息，許久，司念終究壓抑不住嘔出了血來。
    “念，你可以出去一下嗎？我想和你哥待會……”司念壓著心口的氣血，聲音有點沉卻遮不住乞求的氣息，深鎖的眉止不住滿眼紅澀，瞳孔泛著層層血絲更是化不了內心的疼痛。
    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很久前冀憶就跟他說了自己的弟弟冀念，隻是他不願挑明罷了。
    心愈加跳動得要奪出心房，雙眼蓋不住心傷地望著哥哥的笑顏，一切都化在了那血紅的梔子花裏了，哲（冀念）靜靜地退了出去。
    潔靜的走廊來來往往隻有白袍的醫生和護士，不知過了多久，急促的腳步聲越逼越近，哲，或許應該說是冀念了。
    麵對著眼前年過半旬的男女夫婦，冀念輕若無聲地說：“哥……他已經死了。”
    得知此訊的母親哭著要見兒子一麵，卻被冀念擋在了門外。
    一陣交談，父親卻不由怒火中燒，揚言吼道：“什麼？他在裏邊？難道死了還要纏著我兒子嗎？”
    父親的話仿若戰號響起，頓時死寂的醫院慌亂了起來，哭聲，吼聲，叫罵聲，掙執聲亂成了一團。
    冀念知道這是他最後能為哥哥做的這麼一點事了，哥哥也一定想和司念道別的。
    慌亂聲引來了執勤的保安和醫生護士，一陣調解過後，終於平穩了局麵，冀念卻依舊擋在門前，雙眉揚溢著前所未有的傲氣，深吸了一口氣他終於揚言正道：“爸……從小你就要我們兄弟倆文武雙全，可你卻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我們，哥哥這樣你不能怪他，他和司念在一起得到了你們從來都沒給過也無法再給的幸福，你們不但不祝福，還加以阻攔，如今，哥哥都已經死了，難道你們還不能醒醒嗎？”
    迂回的走廊裏飄蕩著長長的尾音，冀念的話就像拋入河中的石頭，隻有自身的回音。
    父親被嚇退了幾步，立即卻恍然過來，上前狠狠地就給了冀念一巴掌。
    這一記巴掌在此時顯得格外的響，鮮紅的掌印屆時就浮現在冀念的臉上，可他飛揚的眉不但沒有皺一下，反倒多了幾分憐憫，他輕歎著悠悠吟道：“樹影婆娑曳曳彤，葉落無痕片片紅。落紅不是無情物，隻憐世間……人……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