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小刀瞪大眼睛，如主子所料？
    單小刀餘悸未定地含住定顏珠，微翹的鼻尖皺起，半怨艾半埋怨道：“主子你料錯了，廉貞星君想殺我。”
    “哦？”
    管歸舟長眉一掀。
    “他說留我全屍。”
    說這話時，單小刀不免回憶起廉貞星君的凜然氣勢，以及一念之間就讓他險些魂飛魄散的噩夢般經曆，頓時幾乎是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
    “這是好話。”
    管歸舟微笑，同時如呼吸喝水般自然地將手遊走於單小刀腰間。
    單小刀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幸而他有個善解人意的主子，無需求問便自動自發地給了他答案，“不好的話是碎屍萬段。”
    這位主子中的楷模沉吟片刻，又補充道：“廉貞向來訥於言，留你全屍和碎屍萬段，他隻會說這兩句話。”
    單小刀張著嘴吃了會兒空氣，然後嗡聲嗡氣近乎憋屈地悶悶道：“但他當時的架勢是真像要殺我。”
    管歸舟揉揉嚇壞了的小神獸腦袋，“不單對你，廉貞對誰都是如此。”
    單小刀挑眉給了主子一個狐疑的眼神。
    而主子絲毫沒有威信受到質疑的不悅，當下便舉例佐證，“天同星君與廉貞交情匪淺，廉貞的坐騎炎河便是天同贈予。”
    管歸舟像是想起某件值得會心一笑的往事，原本疏離的眉眼顯出零星快意。
    “廉貞的回禮是馭炎河緊追天同三天三夜，在天同精疲力盡，不得不停下歇息時方才下馬正坐於他身前，凶神惡煞說句留你全屍，隨後揚長而去。”
    ……
    ……
    暮冬時節，本就終年積雪的嘲風城巔便越發清寒，透骨冷意如有實質，在所有人發梢眉間凝起一層薄霜。
    極度嚴寒從某種程度上說和極度炎熱並無不同，身處其中時，即便性情溫順的人都會生出鬱仄賭咒之心。
    然而近日的嘲風卻比任何風調雨順，溫暖如春時更歡欣鼓舞。
    隻因城主府終於昭告天下，冠言家大少爺以少族長之銜。
    真正的眾望所歸。
    從城民歡天喜地舉城同慶，不顧凜冽寒風歌舞升平，甚至將柴米油鹽，莊稼收成，家長裏短之類瑣碎卻能壓彎人脊梁的煩惱都暫時拋卻一邊便可見一斑。
    “少族長來了！”
    山腰處，也即使民宅最密集的城中忽然爆發出一聲驚呼。
    頓時如投石入水，綠樹紅花掩映的街巷中無數行人連同飛鳥一並驚起四顧。
    最後，所有人都不謀而合地以同樣的角度昂起頭，以一種激動而喜悅，甚至近乎虔誠的姿態仰望高空。
    越來越多的驚呼連續不斷地響起，如同蠶噬桑葉的窸窸窣窣聲被放大數倍。
    多數人的話語都變得模糊不清。
    與之相反的，音色相同的語句則彙合至異常高亢而嘹亮，仿佛庶民向他們信仰的神明歡呼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