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他髒死了，我不想和他睡在一起。”長相秀氣的小女孩捏著鼻子站在床上大喊。
    “沒事、沒事。歐煜睡客廳就行了。”一位鄉下打扮的婦女，手牽著一個六七歲大男孩，兩人穿著露著腳指頭的襪子，站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麵上，男孩的兩隻腳交疊的放著，減少地麵的寒冷，低著頭沉默不語。
    “那好吧，讓他在客廳地上睡吧。”另一個女人三十歲出頭，穿著手工繡花的睡袍，頭上固定了幾個定型發卷，隨手從女孩床頭的櫃子裏拿出一張薄毯，一個小枕頭出來，扔在客廳的地上，一臉厭惡的看著拘謹的母子。
    “媽媽那是我的，不能給他用。”小女孩瞪圓了眼睛叫嚷。
    “那些都是要拿出去扔的，等媽媽帶你去買新的。”女人說著摸了摸女兒柔軟的頭發。
    婦女牽著孩子的手，看著扔在地上的薄薄的毯子，眼眶有些發酸。“他三嬸，歐煜有點發燒，你看今晚可不可以先睡在沙發上。”
    “哼。”女人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你知道那沙發多少錢麼，是從香港買來的，壓變形了你賠得起麼？！不願意呆就走，別在這礙老娘的眼，一家子吃軟飯的。”女人說著去了旁邊的大臥室。
    臥室門口站著的男人這才唯唯諾諾的走了過來。男人推了推眼鏡，對婦女開口。“大嫂你別生氣，小莉就是這個脾氣，弟弟我也不容易，沒什麼本事，靠著老婆發的家。你放心歐煜在這住，我盡量不讓他受委屈。”
    “唉。”女人低著頭，應了一聲。用洗得發白的袖子，擦了把眼淚。狠狠心，拉開兒子緊牽著自己的手。“那謝謝他三叔了，等俺找到了娃他爹，就來領娃走。”女人說完對著男人鞠了個躬，轉身就往門口走。
    “哎。大嫂你今晚住哪啊？”男人總算還有點良心，有些擔憂的問。
    “俺沒事，俺在哪都能將就一晚上，娃有地方睡俺就放心了。”女人穿上破布鞋，不待男人再開口，看了一眼孩子，流著淚一把關上門，然後就是一陣急促的下樓腳步聲。
    “娘。”聽見離開的腳步聲，男孩瞬間感覺自己被拋棄了，跑到門口想開門去追。無奈，他從來沒見過這種防盜門，一時打不開。
    “鬼叫什麼，別擾了你嬸睡覺。”男人走過來，狠狠地拍了一下男孩的後腦勺。
    這一夜男孩抱著小薄毯子，蜷縮在客廳的角落裏，攥著口袋裏的五塊錢，那是他和娘身上所有的錢，他娘身無分文就這麼走了。
    第二天。女人一大早起來，看著桌子上擺好的煎蛋麵條，有些意外。
    “三嬸起來了，吃點東西吧。”男孩端著兩個杯子，裏麵裝著熱牛奶。
    “喲，想不到你這個小鄉巴佬還會用瓦斯，沒給我整壞了吧。”女人麵色較昨天晚上緩和了些，眼中的厭惡還是絲毫未減。
    “俺跟娘給別人家做過飯，俺會用。”歐煜把牛奶放到桌上，兩手放在身側搓著衣角。
    “嗯。”女人坐下，挑剔的拿起從歐煜手裏接過的筷子，用旁邊的抽紙擦了擦，才挑起兩根麵條嚐了口。“味道不錯。”女人點了點頭。“你去廚房找副碗筷也吃點吧，記住嘍，你的餐具和我們分開用，別用混了。”女人刻薄的叮囑著。
    “好。”歐煜抿了抿嘴，低聲應道。
    歐煜坐在廚房的小板凳上，看著窗外瓢潑的大雨，眼淚一滴一滴順著臉頰流到隻剩下點麵湯的碗裏，娘這麼大的雨你在哪呢？
    兩個雨後。
    “三叔，俺想上學。”歐煜剛擦完地板，手裏還拎著剛洗好的抹布，鼻尖上全是汗。
    男人放下報紙，看著歐煜。這兩個月歐煜不怎麼風吹日曬，白淨了不少，打眼這麼一看，還是個極漂亮的孩子。他見了也不那麼討厭了，清了清嗓子說。“上學可是要花錢，再說了你在這白吃白處的，不得幹點家務活麼，你上學了家裏的活誰幹。”
    “三叔將來俺一定會把學費還給你的，也不會落下了家裏的活，求你了。”歐煜急切的看著男人。
    “求什麼呀，三嬸同意了。”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從臥室裏出來。身上穿著價值不菲的大衣，前些陣子被煙燒了個洞，女人本來以為不能要了，沒想到歐煜昨天拿了去，走了好多地方，買了個合適的布貼，縫在了上麵，比以前更好看了。女人心裏歡喜，對歐煜忍不住也好了些。
    “謝謝三嬸。”歐煜高興的笑了起來。
    “喲，以前還真沒發現，這孩子長得還挺好看。”女人目不轉睛的看著歐煜精致的五官，有點驚喜。
    生活過的很平靜，歐煜每天上學，做家務買菜做飯，偶爾忍受妹妹的惡作劇。一晃過了三年，最近他總是可以感覺到，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一雙眼睛偷偷的觀察著他。
    直到那天放學，歐煜回去做完了晚飯，等到了十一點多，也沒人回來，他依偎在餐廳的椅子上昏昏欲睡。聽見開門的聲音，迅速的起身跑到門口，見女人回來了，麵色有些陰沉，他不敢多話，趕緊拿了拖鞋給女人換，還沒等他蹲下身，就被扯著頭發提起臉，結結實實的挨了個嘴巴，女人拿起門口的木質鞋拔子，對著歐煜就是一陣沒頭沒臉的亂打。
    “歐建陽你個死王八蛋，你吃我的喝我的，還敢在外麵找女人···。”女人嘴裏不停的罵著，手裏不停的打著歐煜，連著打了半個多小時。歐煜縮在牆角，默默的忍受著，心裏不停的喊著他娘，直到餐桌上，他特地扣著保溫蓋的鯽魚湯，連湯帶瓷盅落了下來，歐煜的眼前一黑，暈倒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問出聲。“娘你啥時候來接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