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艱苦卓越的訓練條件之下，顧寧玨不得不含著血淚假裝學會了騎馬。至少，他學會了自己上馬，並且能在緩慢行走的馬匹上保持平衡。
    “隻用兩次就學會了，皇上完全不必表現的那麼弱。”趙錦程在教導小皇帝的同時，不忘同時樹立他的自信心。
    老實說，如果此時的杭白隻是杭白，大概會對趙錦程極有好感並且無比感激吧？即使是顧寧玨，他也能感受到這個煞氣十足的男人在用對待小孩的耐心來對自己——畢竟，用兩次才學會這樣騎馬可沒有達到一個十四歲少年應該有的水平。
    顧寧玨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小偷，偷了本該屬於角色的小幸福。
    0001號恨鐵不成鋼地看他：“你別在那裏莫名其妙啊！你麵對的隻是一串數據，一切都是假的。你都能想通連死都是假的，為什麼感情就分不清？”
    顧寧玨笑著撓撓它下巴，沒有回答。他當然知道，因為死後他還能回到那片白霧之中，還能和0001號對話，能換下一個世界。但是感情這種真的是隻要付出和收到了就會有感想的存在，並不因為給予自己的是一堆數據或者是一個人而改變。
    這些顧寧玨不打算告訴0001號，免得它擔心。反正，他能分得清就好吧。
    “陛下？”趙錦程原本對小皇帝愛走神的毛病無可奈何，現在，他發現小皇帝又在走神，伸手就在那柔軟白皙的耳垂上輕輕一彈，“剛才我說的陛下都記住了嗎？”
    顧寧玨：……
    還有讓人崩潰的就是為什麼趙錦程也會無緣無故發現他的弱點！
    因為敏感至極的耳朵上傳來的火辣辣又酥麻麻的感覺，顧寧玨正好連臉紅這種需要扮演的步驟都省略了，帶著一絲忐忑和不好意思看著男人：“朕有些累了。”
    看到小皇帝額頭和鼻尖都冒了汗，趙錦程伸手給他輕輕擦了幾下：“那我們去休息。”
    一邊說著，一邊利落翻身上了霸紅塵的馬背：“今天我帶著陛下跑一跑，陛下先習慣一下。”
    將軍你這麼會替你上司擅自做決定好嗎？
    完全沒有！一點兒！要詢問一下！的意思！
    心裏一邊猛烈不滿，一邊做出有些膽小往後縮的動作。顧寧玨在心裏默默為自己點了個讚。
    趙錦程摟緊他，陰戾的雙眼裏浮上一點笑意：“我們在邊關軍營裏也收養了一些小孩子，各個膽子大得要命，陛下下次有機會可以與他們相處相處。”
    趙錦程看來，小皇帝就是一直沒有玩伴，小孩子沒玩伴怎麼行！特別是男孩子，那種皮勁兒，骨子裏的霸道好鬥不就是在從小打鬧中激發培養的？
    如果顧寧玨知道趙錦程的想法，一定會悲傷無比——趙錦程這是真的把他當成兒子或者弟弟這種生物養了啊！
    杭白需要這種關注和關心，但是顧寧玨不需要啊！真是委屈到要哭出來。
    0001號也覺得要糟，男主會弄那麼一出戲，完全是因為三軍統帥趙錦程也已經倒戈，可以說是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而按現在看來，趙錦程簡直是想把顧寧玨好好培養成一個合格的皇帝——那種不求拓展宏圖，隻要求守成的皇帝。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顧寧玨在下馬之後，用異常乖順的表情看著男人：“將軍日理萬機，如今朕已經大約學會了騎馬，日後就不麻煩將軍了。”
    趙錦程盯著他瞧了一會兒，眼底有些隱隱冷意：“陛下說的不是實話，心裏真正想的應該是不希望由臣來教導。”
    突然把別人心裏想的犀利地說出來，還用這種眼神看著你，簡直要嚇死個人。
    顧寧玨的身體明顯抖了一下，然後低下頭：“朕……”
    “陛下不用找借口。”趙錦程打斷道，“不管陛下找什麼借口都沒用，臣都不會接受的。”
    他用手抬起小皇帝尖瘦的下巴，眸色深如寒潭：“除非，陛下命令臣。”
    ……
    “朕……命令你，不必再來教導朕。”顧寧玨艱難開口，下巴被迫揚起，從領口開始延伸出美好又脆弱的頸線。臉上的表情完完整整被趙錦程收入在眼中——因為緊張和害怕而顯得更加豔麗的唇色，因為知道自己理虧而顫抖的眼睫。這讓這張因為身體瘦弱，而本該滿是稚氣的臉，此時顯露出了動人心弦的誘惑。
    趙錦程瞳孔猛地一縮，緩緩摩挲了一下小皇帝滑嫩的下巴，像是要把自己心中的波瀾撫平一樣。過了一會兒，他才不動聲色地說道：“臣……要是抗旨不尊陛下又能如何？”
    說到這裏，趙錦程臉上帶上了冷笑，本就讓人膽寒的氣勢此時大開，簡直像是剛剛從戰場上廝殺回來一般：“隻有臣能統帥三軍，隻有臣能打不敗的仗，隻有臣能保伽雲國安和。陛下，你又能如何？”
    顧寧玨猛地睜大眼睛，桃花眼中因為憤怒和不敢置信而露出讓人炫目的光彩。
    “對，就是這樣。”趙錦程用另一個手輕輕拂過顧寧玨的眼睫，“露出這樣的眼神，伽雲國是陛下在掌管。臣等著陛下從臣這裏學走所有東西，然後終有一天用這樣的眼神對臣說：伽雲國不僅需要你，也需要朕。”
    這樣豔麗的臉，就該露出神采飛揚的神氣神色。
    顧寧玨久久回不過神來，這是大概是杭白直到死都希望能有人跟他說的一席話。而且，趙錦程完完全全的真心讓顧寧玨越發不知道要如何反應。好在，小皇帝的性格在此時也不外乎呆滯和哭泣兩種反應，他也算演對了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