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越嶺，幾百米外仍有一座相差無幾的大山，兩山之間有十幾戶人家，多數是紅磚綠瓦，少數土屋，鈄六之家卻隻是茅草屋。進到屋裏，一陣香味飄來，伏脺心想：“這香味恐怕就是五星級大酒店也不會有的，沒想到這裏竟有技藝如此高超的烹調師傅。”鈄六之心想：“難道爺爺又捉了青蛙？怎麼這麼香？”叫道：“爺爺，我帶了一個路人，想吃點東西，你又捉了青蛙麼？怎麼今天這麼香？不是說過不讓你捉青蛙嗎？青蛙乃是益蟲。”鈄度生大步走出，兩手袖子捋起來老高，手上油膩膩的，累得滿頭大汗，陪著笑臉道：“孫子，我聽你的話，沒有去捉青蛙，今天看你出去捉野雞勞累，所以我清蒸了些東西給你吃。”伏脺看著鈄度生雙臂上一道道的血痕，白得發灰的襯衫也破洞百出，甚至臉上也是傷痕累累，手上油膩膩的，還有一些鮮血。鈄六之道：“爺爺，你是清蒸什麼給我吃的？”忽然若有所思用手摸著太陽穴，雙眼眯成一條線，手中提著的野雞也掉落地上，臉色大變，變得血紅無比，就像是要擠出血來，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你……你……難道……難道……難道……”一直說了十八個“難道”才接了下去：“你難道…………把……把……把那……那……那……兩隻大雞給……給……”伏脺聽他說話焦急得很，鈄度生用他那雙油膩膩又傷痕累累的手撫弄著白花花的胡須，不要臉的笑道：“我們不吃，它遲早是要死的，不要內疚了，反正那小夥子已經死了，你養著它們幹什麼？”鈄六之眼淚嘩嘩流下，抽泣道：“可是齊煙是我的好朋友，他心愛的東西卻給你殺吃了，他死也不會好受的，你吃吧。”伏脺聽見鈄六之說起齊煙，自然而然想到鄒秋純說的話，心想：“齊煙是我哥哥的好朋友，這是怎麼回事？”轉臉問鈄六之：“怎麼回事？”鈄六之眼神黯淡，將事情全部說出來。鈄度生見孫子好似十分難受，怕他一怒之下與自己斷絕關係，於是諂笑道：“其實這雞不是我殺的，而是家裏的狗咬死的，我想，反正扔了也可惜，不如就吃了吧。告訴你吧，其實隻是死了一隻公雞，另外一隻母雞還是好好的。”伏脺聽鈄六之將事情說了一遍，早已明白這兩隻大雞非同尋常，再看拴在門口的那隻狗，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關係，不等鈄六之回答，自己雙手負在背後大步行出，冷冷說道：“老家夥，騙人也不找個好點的理由，那隻瘦弱的狗即使再來十幾隻又有何妨？我雖然沒見過那兩隻大雞，但我卻肯定是你殺的你之所以不殺母雞，是想留著它下蛋罷了。”鈄度生臉色大變，罵道：“你小子不知好歹，胡亂說些什麼？”伏脺殺機蔓延，冰冷的哼了一聲，步步緊逼：“那你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定是捉公雞的時候所留下的，你還不敢承認，真是不要臉之極，吃死你吧，說不定母雞也給你殺了。”鈄六之本想原諒他，聞言又沉下臉來，鈄度生暴怒之極，照著伏脺頭頂就抓下來。伏脺道：“老狗著急了吧？”他知道那齊煙和伏牸肝膽相照，因此不知不覺對他有一定的好感，愛屋及烏，即是如此。此時見鈄度生揮手抓下，自己剛才一路狂奔，體力不支，但由於是暴怒之故，不躲不閃，直接迎了上去，四拳毫無花假撞在一起，鈄度生訝然跌開好幾步，伏脺疼痛難當，同樣是跌開幾步，二人也不休息，直接又開始動手，但這一回二人都變得聰明了，鈄度生百忙中拳頭忽然張開，變成爪子套向他的拳頭，伏脺嘴角含著冷笑，右拳疾快之極變為手掌向上托去。爪子抓在手心上，無處使力，但伏脺手掌托住他的五根手指頭可就大利特利了，在他還沒來得及縮手時手掌斜斜一牽一引，鈄度生不由自主跟著他向外蕩出，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快些縮手為妙，立即沉肘縮肩，伏脺並不像是大俠客一樣收手不追，而是手掌上像抹上了萬能膠緊緊黏住鈄度生五根手指頭，接著五指一緊，立即將鈄度生五個指頭捏了個結結實實，道：“我不信廢不了你。”手忽然一鬆，鈄度生忘了縮手，伏脺右手已經纏繞在他手肘間，“哢嚓”一聲，將他手臂卸了下來。鈄度生殺豬一般慘叫不止，坐在牆邊，整個茅草屋也撲簌簌落下灰塵，伏脺全身無力，頭昏腦漲，徑直走到水缸前，舀了一瓢水仰著脖子灌了下去，舉袖擦擦嘴，叫道：“好爽啊！”踱出了門外，掏出一根紅南京細細抽了起來，眯著眼睛，銷魂到了一定程度，聽人家說，抽煙可以消除疲勞，暫時忘掉煩惱，提精養神，越貴越好，在我看來，卻都是一樣的，或許是我不夠老到，孤陋寡聞。鈄六之與鈄度生畢竟是多年的親情關係，見他受傷心疼難以複加，跑過去扶起，淚流滿麵，泣不成聲：“爺爺，你殺雞就殺**，殺已經殺了，反正已經死了，留下來也沒什麼意義，你想什麼時候吃咱們一起吃，我不再說什麼了，你沒什麼事了吧？”鈄度生勉強站起，好像喝醉了酒一般，說：“孫子不要怕，我什麼事也沒有，剛才那小子果然厲害，他是誰？”鈄六之道：“他是我剛認識的，我也不知道他原來這麼厲害。”到底是親情，經過一場不快反而更加牢固。伏脺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吸一口煙吞入喉中，又輕輕將其吐出，喃喃自語道：“像這樣下去的話，估計那隻母雞也會被殺的。”一想到鈄六之這麼快就原諒了那個老不死的，心裏有一些難受，快步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