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折 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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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開羅天競這裏先不說,再說尤時自離開指揮部以後尋了一處地方美美睡了一覺,第二天坐上車回家,腳步剛踏下車隨即呆住,靠在旁邊一棵樹上險些哭出來,原來那些拆遷人員好似蒼蠅一般,瞅準他不在家的時候立刻將他的家以及一個村莊拆的片甲不留。尤時既擔心父母又擔心李小妮,其實李小妮在他走後自己也就悄悄走了,隻是他不知道而已。
這棵大樹高約數丈,黃葉蔥蘢,正當尤時揮拳往樹上砸的時候樹上忽然躍下一個人來,哈哈笑道:“一個男子漢,卻作女兒態。嚶嚶又泣泣,你說怪不怪?”尤時抬起頭來看,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男孩正笑吟吟看著他,於是淡然說道:“關你什麼事?”男孩道:“你拿這棵樹出什麼氣的?有種就去找鄒無恥啊?”尤時低下頭不說話,男孩笑容微斂,問:“Hi,你叫什麼名字?”於是擦擦眼淚,說:“我叫尤時,你叫什麼?”男孩吸一下鼻涕,道:“我姓乜,名字叫乜習江。”尤時“哦”了一聲,說道:“你來這裏幹什麼?”乜習江見他沒有自己年紀大,存了輕視之心,答非所問:“你會武功麼?”尤時目眺遠方,緩緩應道:“會幾手,難拿得上台麵罷了。”乜習江叫道:“好呀,既是會幾手,切磋一二吧?”放手進攻,尤時騰步後退,衣袖一甩,往乜習江臉上拂過去,乜習江輕易閃開,忽然躍上半空,雙手成爪狀抓向尤時頭頂。
尤時露出破綻,誘敵成功,當下腰身微微一挫,在地上平移半米,斜身雙袖迎了上去。乜習江雙爪抓住衣袖,正欲用力,卻瞥見尤時已閃身到了自己的麵前,竟用胸口撞上來,他剛要動身閃開已是來不及了,渾身一軟跌落地上,用了多數人都會的“鯉魚打挺”站穩身軀。
尤時淡淡道:“你來跟我打算的什麼?”乜習江羞愧難當,道:“好,以後咱們遲早會再遇見的,到時候我不會在這麼輕易放過你的。”擰身竄了出去。尤時沒有去攔他,而是捏緊拳頭,望著村中各處,那些瓦舍被拆了以後,殘渣仍是留在原處沒有動,拆遷隊把它們拆了以後就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他們怕有太多的釘子戶,所以迫不及待地拆個幹淨,既然已經拆了,也就不怕這些人鬧到哪裏去,所以幹脆就置之不理。風一吹,石灰渣飛舞不休,身旁的大樹也隨之晃動,鳥兒咿呀走了,可尤時像是已經呆了一般。
乜習江狂奔不休,驀然變得恍然大悟起來,自言自語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輸了又怎麼樣呢?”想到這裏也就豁然開朗,摸摸身上還有百十來元錢,伸手招下一輛城市大巴,先去最熱鬧的超市逛一逛再說,他心情乍一開朗,竟對什麼事都變得無所謂起來,其實他本來就是淡泊名利之人。到了超市以後立即被驚得呆了,他雖然在城市裏住過不少的時間,但是這種繁華之地他不是經常來,隻見並列五六個電梯不停上下來回晃動。習江踏足而上,哪知他是第一次,不習慣,慣性使然,臉朝下徑往電梯上趴了下去。
許多來這裏閑逛的顧客看見這一幕,一齊尖叫起來,這一聲尖叫,使得沒有看見的人也向這邊望過來,一時間,倒有不少人看見了這個場景。
習江慌亂間連忙右手捏成拳頭,順著下趴之勢就勢送出,那電梯被擊的碎片飛揚,習江借著反彈之勢倒縱開去,拍著胸口一個勁叫:“好險!”
這麼一來,立即引起不小的騷動,保安聞訊趕來,人模狗樣地拿著電棍指指畫畫。乜習江一見保安,怕惹麻煩,往剛才那電梯飛奔而去。保安們以為他偷了什麼東西,追的更加帶勁了。乜習江情不自禁地放輕了身體,奔跑更見快速,片刻間竟似在飛行一般。後麵保安心涼了半截,保安甲指著乜習江說:“兄弟、你看,他的腳好像……沒沾地麵!”
乜習江速度快極,所以他迅速的放慢速度,伸手攀著了一個窗戶的邊側,翻身附於玻璃上,隨即揉身向上,輕悄悄搭住了二樓的窗戶下喙,右臂用上全力,青筋暴起,這一路奔來力已用盡,整個身子自三樓窗間跌了進去。幾個保安見沒了蹤影,也就回去了。
三樓的窗戶是關著的,被他撞個粉碎,穿窗入室。窗戶上又掛了一幅窗簾,粉紅顏色,煞是漂亮,習江一個身子盡皆被包裹進去,跌在地上渾身隱隱作痛。這間屋裏住的隻有一個人,是一個長相清純的女生,剛剛二十歲了,高考完畢,全身放鬆,誰知剛走進浴室裏,心愛的窗戶以及窗簾就被人搞碎了!
今年的高考延遲了幾個月,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或許是因為教育局有什麼“難言之隱”吧?女生姓鳳,名儀亭,取三國中的典故。鳳儀亭繃緊臉孔,冷冷問道:“你是什麼人?來這裏幹什麼?滾!”她以為習江是想來偷看她洗澡的。習江爬起身來,淡然說道:“嗬嗬,我最不喜歡別人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看在你是一個女生的份上,暫且不跟你計較啦。”不管不顧,往淋浴頭下麵走去,理理頭發,說:“對了,我的頭很癢,要洗一下,還有,你去幫我拿一套衣服來,順便也洗一遍澡好了。”
鳳儀亭吼道:“滾,我也要洗,你是誰,怎麼會這麼無恥的?”她所在的學校是全縣最差的,所以裏麵的男生普遍很不要臉,她又是學校裏最漂亮的,男孩子們自然苦苦糾纏著她了,甚至多數都跑到這裏來騷擾她。她以為習江也是這些大部隊裏的其中一員。
鳳儀亭出身農村,父母苦心掙錢供她讀書,隻盼她將來考上一個大學,可是高考以後,她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這裏雖然是三樓,卻很便宜,她也是為家裏省錢才敢一個人在這裏住的,男孩們來這裏也是無所畏懼的。
乜習江自顧自脫了上衣,正要再脫短袖衫的時候忽聽一聲響,殘破的窗戶上似是有一樣東西悉悉索索掉了進來,隨即聽到一個聲音在暗自奇怪:“怎麼沒有窗戶?我的飛鉤竟落入她的房間裏去了,但願還沒有被她發覺。”乜習江開門躲在門外,側耳傾聽,原來,又是一個男孩買了一副飛簷走壁的家夥——飛鉤,從窗戶間爬了進來。鳳儀亭脾氣暴躁的很,吼道:“你幹什麼!”從窗戶進來的男孩先是吃了一驚,呆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麼辦。
乜習江又聽見門外有動靜,是以連忙鑽進沙發底下。門被踹開,一行六人大搖大擺施施然走進來,直往浴室走去。這六人進去沒有多長的時間,門口又走來一個人,手裏拿著一把一塊錢買的折扇,一邊搖一邊大聲說道:“儀亭小姐,咱們見你屋內,不對,浴室裏的燈光還在亮著,想來你是寂寞的很,便想冒昧來打擾一下,又怕小姐你矜持,所以沒有事先通知。又怕你會下去,所以先讓人從窗戶……你看,你把他嚇著了不是?”
八個人將鳳儀亭堵在了浴室裏,手持折扇的人說:“鳳儀亭,咱們今日來沒有別的事,就想請你答應和我交往,是心甘情願的哦,我呂別從來不強迫別人。”
鳳儀亭喝道:“滾!”聽她說來說去就這一個字說的最是頻繁,想來是經常說的了。呂別愜意地吹了一聲口哨,折扇輕搖,歎一口氣,說:“那麼,兄弟們,扒了她的衣服。”七人齊齊應上一聲,挽挽衣袖就要上來動手。
乜習江從沙發下鑽出來,慢吞吞走到浴室門口,歪著頭細細觀看。此時,鳳儀亭隻剩下一條馬褲和一件短袖衫了,一個長得比較猥瑣的人伸手就要來解她的這兩件衣衫。乜習江道:“好下流啊。”呂別大吃一驚,這才發現屋裏多了一個人,冷哼道:“小子,要不要一起來啊?”瀟灑地扇扇麵孔。
乜習江連忙點頭應道:“好。”走到裏麵,左手忽的一揚,猥瑣的人手腕一麻,被他扛在肩上從窗口扔了下去,立即聽到一聲慘嚎。
呂別臉色一變,折扇一招,另六個人齊齊湧身撲上。乜習江雙手外翻,分扣兩人右左肋骨,呂別幹笑一聲,忽然用折扇當做兵器正麵擊向對手。習江擰身錯步滑開,地麵上有水漬,險些栽在地上,這時其中一個人拳頭已經兜頭打到,習江左手往地上一拍,右臂斜裏甩出去,輕柔帶開拳頭,半空裏轉了一個身,左肘自左下向右上頂出,直直向他下顎招呼。那人抽身後翻,又攔腰抱來。七人像蒼蠅一般糾纏不休,想要躲也躲不開。乜習江道:“你還不快報警?”鳳儀亭冷著臉孔一句話也不說,看樣子她是以為狗咬狗比較好一點。習江苦笑道:“早知道這樣,我也不來找惹你們了。”頓一頓,又道:“聽你們的好了,跟你們一起欺負她。”說話間胸口結結實實挨了一拳,心中驚怵,左牽右扯,勉強應付,鬥到急處,倒卷身軀,自幾人空隙鑽過,雙腿夾下淋浴開關。心想:“剛才那輕易勝我的少年對付這幾人應該不會像我這樣費勁吧?”呂別笑道:“你的手裏有東西就能扳回劣勢麼?”
乜習江甩開淋浴頭,就好像在用一隻幾十斤重的流星錘,幾人近不了身,正在得意間,呂別搶身進來抓住淋浴頭,另六人攻了上來。乜習江棄了“流星錘”,雙拳猛出,最前麵的兩個人首當其衝,捂著小腹跌跌撞撞栽出幾步,臉色慘白,其餘的四人動了刀子,刀光閃閃,胡砍亂刺。呂別折扇兜頭罩下。乜習江以硬碰硬,冒險彈出雙手,繞過閃著寒光的刀子,扣住兩隻持刀的手腕,向另外兩把刀迎上去,叮當之聲不絕於耳,四個人有兩個也慘白著臉退開,乜習江雙手向前推出,這是用的寸勁,這兩人飛跌出去。所謂寸勁,就是起先用的勁好似綿軟無力,毫無殺傷力,待得力用到盡處猛然發力,將對手推出去。就在這一刹那間,呂別手裏的淋浴頭橫裏砸中乜習江太陽穴。
乜習江腦子發昏,強撐體力,又滑開幾步,搭上一人的肩頭,拚盡全力將這個人甩出窗外,呂別現在所站的位置正是窗戶直過,躲避不迭,被那人撞中胸口,喉頭一甜,噴出一口血來,他到現在還沒有見過自己的血,一直都是把對手的血染紅自己的衣衫,嚇得他大吼一聲:“走!”被甩出去的那人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想要用手勾住什麼東西好穩住身形,誰料乜習江的勁力實在是大,他手還沒有伸出去,又飄起來,從窗戶摔下去了。六人眨眼間一個不剩,全走得幹幹淨淨。鳳儀亭睜著一對大大的眼睛一霎不霎地望著他,態度轉變得很快,對他含羞一笑,乜習江咕咚一聲摔在地上,昏死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一張柔軟的沙發上,鳳儀亭端上來一碗自己親手做的且非常難喝的湯走到他的麵前,柔聲細語:“來,把它喝了,你就有勁了。”乜習江笑道:“你要是一直像這樣溫柔多好!”鳳儀亭滿臉通紅,乜習江又長長歎一口氣,悲哀地說:“看來以前是我自己太過於自負了,一直以為自己是多麼厲害,哪知竟然連這麼幾個小雜燴都幹不過,唉!”
鳳儀亭道:“小雜燴?平日裏啊,呂別可是全縣學校裏的老大,從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今天他們……扒我的衣服的時候你忽然出現,我替你擔了心,有誰能想到他們幾個聯手也打你不過?”乜習江喝了一口湯,皺起了眉頭,臉色倏變,鳳儀亭滿眼淚水,道:“這湯不好喝麼?”乜習江不忍心傷她的心,強作笑顏道:“不,此乃湯中極品也,嘔……”鳳儀亭破涕為笑,乜習江忽然爬起身來,道:“你有DVD和音響嗎?”鳳儀亭點點頭。
乜習江又問:“可有薑玉陽的專輯?”鳳儀亭眼眸一閃,說道:“你也喜歡他的歌曲麼?”乜習江道:“當然,又有誰不喜歡呢?”鳳儀亭平日大大咧咧,早不知把它們放到哪裏去了,二人翻箱倒櫃,終於將其翻出,打開音響,陶醉在其中。乜習江倏地自沙發上拔身而起,衝進浴室內。鳳儀亭吃了一驚,忙隨他一同鑽進浴室。乜習江噓聲說道:“呂別他們又來了。”
窗簾微動,飛鉤抓牢窗台的一刹那陡聞風聲颯然,一個身著白球衣白球鞋的人躍進窗來,正是呂別。隨後又先後進來幾個人,乜習江躲在暗處細細觀看,隻見後麵來的幾個人沒有一個長得有人的模樣,其中一個身材龐大,約有兩米來高,赤著上身,肌肉蓬勃,哢哢作響。後麵的幾人也是一個個赤著上身,渾身散發著殺機。
這些人肌肉糾結,經浴室裏的燈光一照更顯示出朦朧的黃光,原來,呂別輸給乜習江以後食不甘味,怕他來找自己的麻煩,於是找了手下中幾個亡命之徒,星夜來施暗算,此刻聽得音響轟鳴,心想正是下手的好時機,與幾人做了個手勢,躡手躡腳打開浴室門,魚貫入了客廳。
走在最後的是一個渾身隻穿一個內褲的彪形大漢,乜習江飛閃過來,迅速且輕輕掩上門,緊緊箍住這人的脖子。這個內褲達人順勢向後仰,右拳揮灑擊過來。乜習江不讓他發出一絲聲響出來,繞身避開,雙手按住他的雙肩向前一推,騰出一隻手。他騰出一隻手,這人壓力頓減,剛欲出聲叫喊,乜習江騰出的一隻手已經捏成拳頭映在他的太陽穴上,這人臉色發紫,軟軟倒在地上。呂別走在最前麵,聽著《丟了幸福的豬》,在心裏暗暗罵道:“怪不得鳳儀亭總不給別人好臉色看,原來她是已經有了男朋友了,這小兩口打情罵俏,現在也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啦?”正在思索間,隻聽乜習江道:“你們怎麼現在才來?”
乜習江一身淡黃色睡袍,道:“我已經等你們好長時間了,這裏動手不太方便,我們在廣場上見吧?”他說的廣場就是離這裏最近的一個廣場,林木廣場,設施完備。
幾人來到廣場上一片空地上,呂別又搖搖他那一塊錢的折扇,笑了笑,道:“好小子,你倒是很有膽量啊?”乜習江做了一揖,道:“過獎了。”呂別冷哼一聲,那幾個赤著上身的大漢一齊撲上來,手裏各自多了一樣東西。
速度快極,刀光鉤影,直向乜習江胸口以及雙膝揮至。乜習江斜閃身軀,從衣服裏取出一柄鋼尺,這是他臨出門的時候在茶幾上看見的,順手就塞在衣袖裏,如今倒是派上大用場了,往下斜斜一搭,壓住一人的水果刀,隨即伸出左手,想要去奪那把刀,畢竟鋼尺不能給敵人重創。這些人亡命已經成了習慣,此刻像是瘋了一般狠狠招呼。乜習江驚出一身冷汗,急忙縮手閃開,那些人重又撲了上來。
乜習江鋼尺飛舞,蕩開麵前幾樣兵器(說是兵器,倒不如說是黑社會用的西瓜刀樸刀之類更貼切),身形暴起,手掌搭住一人的右肩,這人把牙一咬,倒轉鉤的去勢,回頭向自己的肩頭上鉤過來。乜習江冷汗透身,一錯神間被一人以肘撞中胸口,不由自主跌在地上,渾身骨頭跌的哢嚓作響。被他按住肩頭的這人鉤下自己身上的一塊肉,臉色大變,終至跌倒在地,一動也不動了。林木廣場假山頗多,乜習江衣服鉤住山石凸出來處,吊在半空中不下來。呂別身旁的那個大漢手中鐵鏈一抖,撒手向乜習江纏來,乜習江身在半空,使不得力,百忙中右腳勾住一塊石頭,借著一鉤之勢整個人飄了上去,剛放下心來,巨漢的鐵鏈已經調轉去勢,狠狠撞在他的小腹上,這個巨漢使用鐵鏈也是有一定的火候,撞在他小腹上後又微微向後縮了一些,隨即結結實實擊在他的胸口上,不由得又是飛了出去。
昏昏沉沉間隻聽一人說道:“咦?這小夥子倒是有骨氣,敢惹這幾個人,咱不能見死不救。”隨即被一人抱住,然後他就昏了過去。醒了時身側坐著一男一女,強撐著坐起來,道:“多謝了。”男子說:“沒什麼,你竟然敢去惹那個巨漢,他可是鄒無恥的師弟景之徒啊!”乜習江道:“後來是你們把他們打跑的嗎?”男子苦笑道:“不是,我們把你抱起來就趕緊跑了,哪裏還敢讓那些人看見?”乜習江哦了一聲,問:“兄弟姓甚名誰?將來也好報答。”男子道:“我叫喻正餘奇,”指指身旁的女孩,“這是我的女朋友,羅花。”
始於二零一零年六月二十七日晚
全第四折完於同年同月三十日上午
上半折(六:羌夫人)定稿於二零一一年七月二十日二十點五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