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陰沉得很，一夜沒睡，毫無睡意，索性起來處理一下公司的事。沒看多久，手機響了起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沐木。
    “顧城來找你了嗎？”聽得出沐木語氣很著急。
    “沒有，怎麼了？”我也坐不住了，站了起來。
    “準備坐飛機回A城，沒找到顧城，聽前台說，昨晚顧城就退房了，離開了。所以問問他是不是來找你了。”
    “你們現在在哪兒，我來找你。”
    掛斷電話，開著車，心裏不安極了，撥打著那個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卻依舊是關機。
    來到他們的賓館，沐林的眼睛紅紅的，憤怒地看著我，那個男人很焦急，臉上寫那麼了擔心，沐木一直很平靜。
    “你們幾點的飛機？”
    “上午8點。”
    “那好，你們回A城看看，看看他回去了沒有，我在C城再找找。”
    我把車停在了車庫，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閑逛著，看到有點像你的人，都會上前看清楚，認錯了就尷尬地道歉，不知道走了多久，走累了，在一家咖啡店休息一下。
    等咖啡的時候無聊，對麵的家電城電子屏放著新聞，就看了看新聞，沒想到，我卻看到了你的證件照，新聞內容是飛機失聯，而你也隨著那輛飛機消失了。
    死死地盯著屏幕，告訴自己隻是幻覺，閉上眼再睜開，還是有你的照片。服務員把咖啡端來，叫了我幾聲，我才回過神，一下子衝出了咖啡館，弄撒了咖啡也不管，撞到人了也不管，手機響了我不管，我隻想去確認，你是否真的離開了。
    第二天，才確認那輛飛機墜機的事實，報道中，患難家屬哭天搶地，坐在電視機前的我腦袋一片空白，溫婉叫我去吃午飯，被我蒼白的臉色嚇著了，自從你消失之後，我就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一直等著新聞的最新消息，祈禱著你的平安，無法接受事實的我暈倒了。
    在醫院第二天醒來，拔掉吊針，回家拿上護照，便前往A城了，我也多希望自己坐的飛機出事，這樣就能和你在一起了，可惜它卻安全地到達了。直接打車去我們的家，屋子裏的東西和我離開的時候一樣，有的東西已經被摔壞了，卻還保留著，陽台上的花也枯萎了，電視機旁的照片裏，你還開心地笑著，我卻看得心酸。
    從客廳到臥室，從臥室到廁所，從廁所到廚房，我就這樣一步一步得走著，好似自言自語，好似在和某人聊著天，終於，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我還是人不忍不住哭了。
    阿姨開門之後，看到了很驚訝，然後又恢複了平靜。聽到聲響的我，看到阿姨，也很驚訝，阿姨老了好多，憔悴了好多。我跪在阿姨的麵前，對阿姨說著對不起，希望阿姨的對我發泄一下，但阿姨什麼都沒有做，隻是一個勁的掉眼淚。
    阿姨把我扶了起來，我們坐在沙發上，有一陣的安靜，阿姨開口，聲音卻是嘶啞的“楚風，其實你們的是我早就知道了，我也同意了，就在你不聲不響地離開的那陣子，你結婚的事我也知道了。”說著說著，阿姨又哭了，“顧城，他不想讓我擔心，所以什麼告訴我，就想自己扛著，但是，我是當媽的，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我隻希望他幸福就好，不管是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現在…現在…他也離開了，你也結婚了，這…這樣也好，阿姨也希望你幸福，不管你當初是因為什麼原因放棄了我家顧城，阿姨都不怪你。因為人一旦追求一樣東西，就要放棄另一樣作為代價，就像阿姨，為了能讓顧城和你在一起壓力小一點，所以阿姨才放棄了李叔的感情，阿姨愛著顧城，所以阿姨不後悔。現在，你也是當父親的人了，你應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不要因為顧城的死，傷害那個女孩，顧城是不會想看到你這樣的。”
    阿姨起身去收拾你的遺物，我能聽到臥室裏傳來的抽咽聲，我多想就隨你而去，但是，阿姨說得對，我必須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就算此後的生活再也談不上幸福，我也得活著，因為直到你離開這個世界，我才明白生命多麼脆弱和重要，而那個還沒出生的小生命，我得為他負責。
    走進臥室，阿姨正一邊哭一邊疊著衣服，走過去，緊緊地抱住了阿姨，阿姨拍了拍我的背，離開了我的懷抱，收拾完東西離開了。那天晚上，睜著眼在我們的床上躺了一夜，抱著被子，就好像以前抱著你一樣。
    回到C城，溫婉沒有問我去哪兒了，幫我接過手中的東西，我看著她的肚子發了一會兒呆，然後上樓去了。
    回過神，又把你的照片放好，這些天，我反反複複地看著你的照片，告訴自己你還在A城等著我。看向窗外，看向遠方。
    那個女人又來了，她每天都會來，每天都眼睛看著我，半個小時不說話，然後又出去和另外一個女人說話。
    “劉護士，他有好好吃飯吧？”
    “何夫人放心，何先生每天都有按時吃藥吃飯，隻要他自己走出往事，精神就會恢複正常了。”
    “可是，到現在，他還是記不起我們嗎？”
    “對，他現在隻有照片上那位男士的記憶，其他的記憶都被他封存了。”
    溫婉看了一眼楚風，看了眼擺在桌子上的照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無奈地離開了。
    窗外的夕陽很紅，很美，一個男人手裏拿著一張照片，看著風景，想著一年後能和照片中的男人再相見，臉不自主得帶上了微笑。
    或許，他就這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也不錯，因為裏麵他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