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致麵前演了一出戲是真的，真心實意幫著段越也是真的。
    那又如何，總歸是主觀上的選擇罷了。
    三年前，東容派出了兩個質子，一個是他，一個是李援。段清墨是東容皇長子，李援是和他沒有血緣關係的皇親。段清墨要暗中讓李援成為寧王，便有了在寧國朝廷上為官的程言之。
    但是，段清墨卻在這場大戲中改變了主意。
    他親愛的父王敢把他遣到寧國，就該想到這一天。他的父王，在他的母親死死央求讓它留在東容時，把自己的妃子殺了。多麼狗血的劇情，但是每一個降生在皇室的人的經曆不都是狗血的嗎。
    他和東容的王爺段越在寧國培植了一個李致這樣的傀儡，慢慢蠶食寧國的政權，到時候再反了東容王，輕易就可將東容的大權攬入懷中。世人會說他什麼？無非是是軾祖，叛親，荒謬，罪該萬死。
    當時他和段越談的條件，段越坐上東容王的寶座，並且，順便攻下寧國。而他自己麼，則是隨意的要了幾座城池。
    真正想要的，其實也沒有什麼。無非是吐出心裏這口怨氣罷了。
    這個計劃太大膽了，以至於自從被迫拋卻東容皇長子的身份來到寧國為官的時候，就注定萬劫不複。無形中已被千千萬萬的繩索絞住，動彈不得。
    無非名欲，卻有關愛恨。
    不幸的是，一旦這個計劃失敗，最慘是段清墨。
    如果能在這場深不見底的陰謀中活下去，我段清墨願能在山水之間度過餘生。真正擔得起清墨這兩個字。
    聽說，所有人在成功之後都應選擇退步，我不求成功，但求老天你給我退步的機會。
    過了幾天，禮部侍郎邀程言之遊湖，賞景。恰巧沒有什麼事，便隨意的應了約邀。
    說是遊湖，不過是京城內的一個小湖乘舟。應邀的無非都是大大小小的官員，人倒是不多也不少，五六個左右。坐在船上品些酒，嚐些瓜果，看著曼妙的絕色舞女揚袖輕旋。半途中又微微下起了雨，也算是別有情趣了。
    船內有淡淡的熏香，不時有人傳出一陣笑語。
    歌舞升平。
    透過薄薄的紗簾，能看到有一個正在吹簫的女子。雖隔著甚遠，卻也能窺的她姣好的容顏以及勻稱的身段。
    “程大人，你可是在瞧對麵船上的那個女子？”禮部侍郎湊了過來，笑眯眯的問。
    “她是何人？”程言之輕輕的問道，
    “她是湖邊春朝樓的紅牌，別人稱她為寧姑娘。”禮部侍郎連忙回答。
    隻是個舞女麼。程言之皺起眉，這個女人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不止是一個舞女這麼簡單。
    “幫我約她一麵，可以嗎？“
    ”可以倒是可以，但我也隻和朋友見過她一麵，成不成還要看你自己。怎麼，程大人何時也對這種事感興趣？”
    程言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禮部侍郎掀開船頭的紗簾，向對麵招呼喊道，“寧姑娘，能否給個薄麵過來小敘？”
    程言之感到一道目光透過禮部侍郎輕輕在自己臉上掃了一圈。
    嘴上悄悄掛上了一縷笑，心中對這寧姑娘是何人已有了計較。
    那女子身邊的小丫鬟厭煩的皺了皺眉，自從今日出來遊船，已有無數個不知好歹的人貿然前來，隻不過寧姐姐一個都沒應。
    沒想到的是，那寧姑娘張口吐出清幽的聲音，“好。”
    小丫鬟一愣，連忙打量那禮部侍郎，隻見這人麵目蠟黃，雙眼渾濁，麵目猥瑣，並無任何特別之處。
    咳咳，也不知那禮部侍郎會作何感想。
    那小丫鬟順著寧姑娘的目光看去，才發現她看的不是禮部侍郎，而是那猥瑣老頭身後的一位素衣公子。小丫鬟的心顫了顫，有些找不著南北。
    小船慢慢向程言之所在的船上劃去，船槳邊上漾出圈圈碧波。
    等小船靠近了，禮部侍郎才再次開口，“是這樣的，我有位朋友十分想見你一麵，還請姑娘賞光。”
    程言之站了起來，微微一笑，“在下程言之。”
    禮部侍郎本不抱什麼希望，正想著待會兒如何安慰程言之，畢竟這位寧姑娘可是出了名的難請，這程大人似乎還是第一次請姑娘，這可怎麼辦喲。
    正想著，卻聽寧姑娘笑著說：“承蒙公子相邀，小女子三生有幸，代你我移舟岸上，春露酒樓相見一敘，可好？”
    “那便如此說定了。”程言之回禮。
    小舟輕搖，慢悠悠的晃向河岸駛去。
    程言之的眼睛裏透出一抹笑意。
    想必那寧姑娘也認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