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合百圍著整個市場轉了一圈，牽著入了馬市之後越發沒有神氣的妙妙不慌不忙地逛著，臉上的表情很平靜，雖沒有使人感覺高深莫測，但也叫那些懂行情的人猜不透。
    蘇合百在品種不一毛色不同但合眼緣的馬匹前都停頓過一會，不過都在買賣雙方討價還價時停頓，聽著他們對馬匹的各種評論，賣馬者隻誇優點，買馬者則專注於挑一些小小的瑕疵，而牙紀則在從中做著調劑。牙紀在懂行情的買房前顯然要顯得實在很多，這一點麼觀察牙紀表情即可，當然普通人的洞察力顯然不如蘇合百，畢竟有個善於察言觀色的鵲橋爹不是，不懂行情的買方顯然隻能消費自己的運氣，就跟抽簽似的。
    蘇合百仔細地觀察著交易者的暗語，竟是些聽不懂的行話，幸好他們不在袖筒子裏打手勢，不然自己想挑匹好馬可就難了。
    蘇合百在看到牙紀很是賣力地為買方壓好價錢，說得買方意動心搖就差一錘定音之刻微微皺了皺眉，蘇合百因已在此旁觀看了許久，因此三人都有些留意他，牙紀看到蘇合百的表情後麵皮僵了僵又迅速地轉換回自己的角色，而蘇合百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才真正叫做高深莫測。
    著綾羅綢緞的看似商人的圓腦男子又開始猶豫了。
    蘇合百溜了。
    東逛逛西逛逛，東看看西看看，直到暮色將至，蘇合百一摸肚皮，餓了。
    妙妙顯然不肯走了，被蘇合百死拉著不動的片刻，蘇合百一副頗無奈的表情，那就這唄。
    心中卻想，剛好是這裏了。
    這是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賣馬的麵色土青，灰頭耷腦，他牽著的那匹馬毛色應是雪白，不過主人顯然不精心打理，粘著許多灰垢，整體呈灰白色，還是一匹瘦馬但不是老馬。
    那男子注意到有人站著，馬上打起精神，沮喪的眼睛裏含著兩分希望，嘴唇有些激動地顫抖，“這位公子買馬嗎？”
    蘇合百皺了一下眉頭，聲音很低，說道：“我的錢大概隻買得起你的馬了，可能還要用我的驢子充當一部分錢，你看行麼？”
    “您能付20兩銀子麼？”麵帶菜色極為瘦弱的男子懇求道。
    “我隻有15兩銀子，多的錢要當盤纏，把驢子給你可以麼？”蘇合百繼續扮窮，心中偷樂，這人太實在了。
    其實蘇合百本打算要一頭毛色純白高大神氣的駿馬，但是對於一個從沒有騎過馬的人而言還是找一頭溫順一點的馬比較好，眼前這匹馬瘦弱得可憐，毛色也不純淨，但是烏黑的眼睛很有神，牲畜的眼神總是很幹淨，雖然很大程度歸功於它們的腦子過於“幹淨”，但總好過不能永遠保持眼神清澈因為腦子總是越來越混濁的世人。
    沒錯，眼前這匹馬簡直讓人挑不出一點好的地方，但是透過它的眼睛能夠感到它的溫順與馴服。
    盡管自己急著趕路，但是對一個從未騎過馬的人而言，性子太急是不好的，總之可以先放緩一段時間，等這匹瘦弱的馬膘肥體壯之時自己騎馬的能力大概會很不錯了，屆時在快馬加鞭也可。雖說對自己的輕功很有信心，但一路向北直達奉天國的邊境地帶，想想就已經累得夠嗆。
    “哎。”男子歎了口氣，“公子把這匹馬牽走吧。”
    蘇合百摸摸瘦馬的腦袋，它低低地鳴叫一聲，回頭看了那男子一眼，便順從地跟著蘇合百走了。
    蘇合百頗為滿意地想，還是一頭有感情的馬，不錯。
    走出十步，蘇合百便被叫住了。
    “等等，公子留步。”男子牽著妙妙急忙追了上來。
    “公子，方才你說自己的盤纏不多了，我雖然不知道你要去哪，但是這是天龍城的中心，你這樣的外來客怕是很難找到價格便宜的客棧了，不如去我那留宿一晚。”男子說完，憨厚地笑了笑。他的下巴很尖，眼睛也很細，本應該是讓人覺得精明的樣貌，但是無論怎麼看都覺得這個人很憨直。
    蘇合百是想拒絕的，因為盤纏不夠本就是自己扯的謊話，何況從馬的溫順可以想見其主人的性格，蘇合百很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下略感到些愧疚，不好拒絕之下就答應了。
    途中他們經過一家藥店，男子進了藥店竟把十五兩銀子全買了藥，也不過三個藥包。
    原來他的娘親病重，無奈之下隻好出來賣馬，這匹馬自隻是一匹小馬駒時便同他一起長大，雖然心中不舍，但這已經是家中最值錢的物什。
    “那你娘得的是什麼病呢？”蘇合百問道。
    “是心病，自爹死後，大嫂對娘越發刻薄，大哥卻怕大嫂怕的緊，我和金蘭想帶著娘搬走，但是沒有落腳的地方，金蘭甚至還遭受了。。。。。。但我又不能讓娘露宿街頭，哎，都怪我，都怪我沒用。”男子搖搖腦袋，情緒不是很好。
    蘇合百心下動容，但不知如何安慰，是此一路無言。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穿過幾條喧嚷的街道他們二人來到了更顯僻靜的巷道，推開了一所不顯眼的宅子的大門，隻有一株歪斜的枝葉稀疏的垂楊柳的枝條在夜風中輕輕招搖，一間寒酸破敗的屋子內透出一點暈黃，從裏麵傳出老人似是在壓低的咳嗽聲，對麵的屋子裏傳出女人尖細刻薄的聲音，“輕點，老不死的。”
    蔣正既感到氣憤又感到尷尬，更多的還是沮喪，隻歎道，“我真是太沒用了。”
    蔣正將蘇合百迎到老人房間正數第三間更矮一些的屋子內，點亮油燈，裏麵隻有一張簡單的臥床，一張木桌子而已，但很幹淨，房簷角落不見蛛網塵垢。
    “你先在這坐一會吧，我叫金蘭給你去做些飯菜，我給你倒杯茶，粗茶淡飯希望你不要嫌棄。”蔣正憨直地笑了笑。
    “不會。”蘇合百禮貌地笑笑，心中卻在想少吃一頓也餓不死。